夜色并不算长。
然而，要理清两人之间那复杂纠结的情感，却依然显得时间不足。
“该死。”
从浅睡中醒来，或者说是恢复理智的瞬间，段长平抬头看了眼窗外，发现天色已经渐亮。
满床的湿气和沉甸甸的尘土，散发着一种令人压抑的气息。
而在他身旁，童步容蜷缩着，像一只无力的美丽猎物。
“成婚前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严格来说，昨夜的事是一种压抑的释放。
对黄区的压迫感、对无法抵抗的蝗虫灾难的焦虑、以及对眼前选择死路的童步容深深的愧疚。
这些复杂交织的情绪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段长平从床上坐起，背后传来童步容半梦半醒的声音。
“长平……”
“天亮了，起来吧。”
他没有回头，开始穿衣。
童步容静静地躺着，似乎在慢慢感受着身体的感觉。
“感觉好极了。”
她低声笑着。
“脑袋里什么也没了。”
“忘掉那些坏心思，那就好。”
“长平。”
“说吧。”
“对不起……在你成婚前就做了这种事。”
“如果你真心感到抱歉，并且决定从心里放下。”
段长平穿好衣服，转身看着她，语气冷静。
“那就不要再想着自杀的事，不管现在还是以后，明白了吗？”
“就算我放弃了自杀的念头，南宫世家也不会放过我。”
“确实。”
这话一出口，段长平心中顿时一阵沉重，原本就错综复杂的局面更是让他感到头脑一片混乱。
“那就由我来解决。”
“这算是以身相许的代价吗？”
“如果要谈代价，倒是我在请你，而不是你在招待我。”
“你倒是把这浪漫的事理性得让人难以想象。”
“这世间的事，理性才最能解决问题。”
他顿了顿，眼神冷峻。
“所以，别再用这种方式来偿还什么恩情。”
童步容笑了，笑得似乎带着一丝怀念。
“你笑什么？”
“看到你熟悉的模样，那个眼中没有丝毫犹豫，任何破绽都能抓住的某士。”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追忆。
“看来，花王楼的那个你并没有完全消失。”
“别再去找那个我了，我正在努力不让自己再成为那样的人。”
“另一个长平吗？真难以想象。”
童步容带着一丝调皮的笑意。
“那么，现在的长平打算成为什么样的人？”
“即便头脑冷静，心中依旧燃烧着火焰。”
“嗯……听起来似乎还是有些模糊。”
“没必要明白，起来穿衣服吧。”
童步容伸了个懒腰，轻轻道：“不如说，段公子再躺下来，我会觉得更开心些。”
段长平没有回应，只是把衣服随手丢到她身旁。
“你打算做什么？”
“思考。”
“关于蝗虫的事？”
“是的。”
此时此刻，最紧迫、最需要解决的，便是蝗虫的问题。
“蝗虫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各方专家早已达成共识。
段长平所知的唯一线索，就是沈丰塘曾提到的“在饥饿者醒来之前，用火焚烧”的策略。
“沈丰塘到底说了什么？”
“他说，在它们从地下苏醒之前，用火将它们烧死。”
“就这些？”
“是的，就这些。”
然而，问题就在于，他并不清楚应该用什么火，如何才能有效地将其消灭。
“沈丰塘有弟子或着作吗？”
“我没有听说过。”
童步容也来自武林，她的身份与沈丰塘的俗世背景有所不同。
“看来我们得去找沈丰塘的住处，或者与他有关系的人。”
“他住哪里？”
“我不清楚，不过，燕柳总督曾将他派往救灾会议，燕柳或许知道一些。”
话音未落，段长平突然停了下来，眼神一凝。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