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被人看不起，和没被选择，成了她十三年以来一直抹不开的结。
林姝冉也顿了顿。
为什么会喜欢他？
这个问题，她好像都没有仔细想过。
当初她答应孙老也只是觉得好玩。
年少轻狂，救赎一个人会比读书更有趣。
她从小在爱与关怀下长大，什么也不缺，按理说普通人的喜欢也打动不了她。
可为什么会是周淮生？
如果一定要说一个理由的话。
“因为他用生命爱过我。”
“你还记得高三最后一个学期那场意外？”
她回过头来看她。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喜欢的吧。
高三的时候学校爆发过一场传染病，隔壁班一个学生在课堂上咯血被送往医院。
紧接着一周之内有很多学生出现咳嗽发烧的症状。
因为查不出是什么病毒，整个学校都闹得人心惶惶。
林姝冉免疫力向来很低，也没有躲过那场危机。
当时离高考还有三个月，生病的学生都被安排在家学习。
躺在家里的病床上，手上插着输液管，隔着玻璃门，私教老师每天会来给她讲两节。
周淮生也会以复习进度和送试卷的名义来看她。
也是那个时候他见到了她的母亲。
他给她讲题，她才发现他成绩居然那么好。
什么时候变好的呢？
她也没有问。
那一次生病持续时间太长，她一个人大概在房间里待了近一个月。
但是前两周他都是周末来，那天周二他也来了。
理由是上课老师讲了一道压轴大题。
题讲完了，他又给她讲学校的事。
他说到他们上周考试的成绩发下来了，叶轻妍考了第一。
那她应该很开心吧，他说好像也没有很开心。
他今天似乎有很多讲不完的话。
他又给她讲校门口的花围开了，开地很漂亮。
“真的吗？”
她笑的有些苍白无力。
不自觉地咳了两声。
话停下来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两个人只隔了一道磨砂的玻璃门。
“周淮生。”
她突然喊了一声。
“嗯，我在。”
“你说，我会不会就这样死了？”
屋子里寂静地吓人。
其实她知道他为什么今天过来。
因为第一天被送到医院的那个学生昨天晚上没抢救过来。
听到她话说出口的刹那，他的心一抽。
手都止不住发抖。
结果下一秒他推开门站在了她的门口。
林姝冉看着他先是一愣。
“你干什么，你不知道这里面有病毒吗？”
她放下书生气地把他推出去。
奈何身体没力气，一激动她不得不压住胸口。
他站在她面前，心痛地说了一句。
“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
他委屈地像个被抛弃的小孩。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他把她消瘦的身体轻轻拥入怀。
自从答应孙老的那一天，她一直以为这就是一个游戏。
所以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他。
因为身边有过太多的爱，什么是喜欢她都不知道。
可是他冲进来抱住她的那一刹那。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动的时候会带着一种莫名的痛。
往后十年她就知道了。
原来那就是喜欢。
“可能是因为他的全世界只有我吧。”
对上叶轻妍的问题，她答道。
“不在一起会想念。”
即便痛过，那也是因为爱过。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周淮生，能遇到你，能进到千禧，现在什么都有了。”
林姝冉收了收心绪反问道。
“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别人？”
她只能跟她说。
“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钱能衡量，我爸从小就告诉我，好的环境和出身，只是为了创造更多的价值，而不是去排挤别人。”
“我不跟你比，只是不想抢占更多的资源。”
有钱的人的三观堂堂正正，黑暗里的人反而苟延残喘。
叶轻妍心止不住地痛，下意识把目光移开。
“还有——”
林姝冉眼角轻瞥。
“你能不能不要看你没有什么，可不可以适当回头看看你拥有什么？”
叶轻妍顺着她的目光去看，彭硕正着急地站在外面。
“你也有真心爱你的人，你也有朋友，比如说顾小姐。”
叶轻妍的目光从外面收回来，忍住破防的泪水。
顾小姐，顾泓雅。
对啊，她明明也有朋友。
可是她已经失去她了。
那天她跟手下在商店里碰上顾泓雅，她跟她朋友在一起。
看见她的那一刹那，顾泓雅眼里的光突然就暗了，拉着朋友故作不熟地错过她。
她伸着手，笑容停在脸上。
“有些朋友你以为她不重要，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失去过。”
这是林姝冉用十年得来的教训。
可有些人类的劣根性，得不到的才珍惜。
“我只是想向优秀的人靠拢，难得也有错吗？”
她眼神闪烁，还想继续辩解。
“那你快乐吗？”
林姝冉一语中的。
“你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又太不把自己当回事。”
林姝冉穿着白色衬衫和蓝色西装，挽着手看着她最后强调一句。
“叶轻妍，你的人生，你的快乐最重要。”
说完之后她转身走了。
叶轻妍睁着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那些人不是我找来的。”
声音在空气中带着微微颤音。
她的手捏住桌角，看着她的背影再次重复一遍。
“网络上那些人不是我操纵的。”
“我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