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云媞知道木子恩说的，定是假的。
这几日，捷报一日日地往回传。
说只李怀肃已然击退了南疆诸小国的联军，唯一坚挺的印军，也被他打得节节败退。
已经在前线递上了投降、赔款的降书。
明明是，大好的局势……
李怀肃不会出事的。
手指在衣袖下攥紧，云媞冷冷看向木子恩：“木将军哪里来的消息？若太子有事，是为国丧，该天下皆知。总不能就凭着木将军你一个人，红口白牙地诅咒太子。”
“呵……”
木子恩就知道云媞心性较一般女子坚韧，没想过她会自乱阵脚。
轻笑一声，他收束目光，专心对付萧皇后：“皇后娘娘，皇上正是一早知道太子崩逝，受不住刺激，方才病倒的。至于为何不是国丧……”
他笑容深了深。
木子恩竖起一根冷白的手指，在半空中晃了晃，“太子领兵出去的时候，身上还背着谋害皇弟，残忍嗜杀的罪孽。如今，这事情成了悬案，他就是死，也是个罪人。自然不便大肆声张！”
“你住口……”
“嘘”
木子恩打断云媞的声音。
他竖起第二根手指，“这二吗，大军毕竟尚未班师回朝。若是此刻传出太子死讯，恐怕朝野动荡，众人不安。”
“至于这三……”木子恩面上笑意更浓，“太子殿下都已经死了，这储君之位变动已是必然。皇上需要好好思量，一时秘不发丧，也是有的。”
他每说一句，萧皇后的心就往下沉落一点。
可也不能单凭着木子恩这样说，便信了。
萧家自有自己的消息门路在外面。
却就在这时。
一队人自长春宫方向，疾步行来。
认出打头的，正是萧家负责内外沟通的宦官，萧皇后心口紧绷起来。
是家中有什么消息，还是……
待到人奔至跟前。
萧皇后拧眉：“怎么说？”
那内侍面色苍白，俯身向萧皇后耳边低语。
云媞只见萧皇后身子猛地一颤。
她脸上也瞬间没了血色，“你这话……当真？”
“千真万确。是咱们的人……亲眼看见的，错不了……”
原来李怀肃人比捷报回来得更早。
南疆战事一平，李怀肃到底心忧盛京，担心云媞，只带了百十来人，轻装简行，一路到了盛京。
却不曾想……
那内侍极力压低了声音，却还是止不住地颤抖，“太子一行人是夜间入的城门，大约是想着宫门近了，略微松泛了些……却不想，自身后自己人队伍中，冲出一人……将太子给……给……当时太子正咳得直不起身，就、就……就被人……”
云媞听得清清楚楚。
萧家的消息错不了。
这么说……
李怀肃是死在盛京，而非战场之上？死在自己人刀下？
胸口好似被猛地插了一刀，云媞身子晃了晃。
感觉到木子恩玩味的眼神落在自己脸上，云媞用力咬着舌尖，逼迫自己撑住。
不要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那小内侍，“既然是你们的人亲眼看到，那太子……现在，人呢？”
她怎么也说不出“尸体”二字。
她接受不了！
明明说了要护着，明明说了，让她等他回来。
为什么……
要骗她呢？
为什么总是骗她呢？
云媞攥紧手指，稳住身子，死死盯着眼前的小内侍。
内侍摇了摇头，面露沉痛之色：“殿下虽然不防备，一下子就受了重创，可还尚有余力反击。他与那、那刺客搏斗，一起……跌下护城河，血洒了一路。”
云媞瞪大眼睛，只觉无法呼吸。
萧皇后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就算是……人在河中，也不至于找不到……”
“咱们的人下去找了……可……”内侍摇头，“不见踪迹。”
云媞强忍着心口的剧痛，“既然找不到，就不能说是……”死了！
萧皇后也反应过来，深吸了一口气，“没错。是生是死，总要找到人再说……”
“不必了。”
木子恩那令人厌恶的，轻柔的声音，自天阁高高的阶梯之上传来。
云媞眸光刀剑一般射过去。
木子恩却浑然无视，只是轻松地笑着。
他打了个响指：“太子妃，还记得吗？我说过，要送你一份大礼。”
随着他响指声落下。
一道身影自台阶上出现，缓步到木子恩跟前，单膝跪下：“见过主子，幸不辱使命。”
“好，好！你很好！”
木子恩心情大悦，连声夸赞。
甚至伸出手，亲自扶起了身边的男人。
木子恩：“你亲眼看见太子落水？你说，太子受了那么重的伤，他还能活吗？”
知道是木子恩攻心的毒计。
云媞依旧抵不住，衣袖掩盖下的手指激颤。
不觉也随着木子恩目光，看向那个跪在他身前的男人。
她认出来了……
那人，不就是那个古怪的木晰吗？
下一刻。
木晰：“回主子的话。太子入水时，已肠穿肚烂。他落不落水，都活不了。”
“呵，”木子恩笑声愈发的愉悦，“既然活不了，那尸体呢？”
他刻意咬着“尸体”两字。
云媞只觉胸口剧痛，眼前竟渐渐有些看不清楚。
木晰：“主子有所不知。太子回来那日，正好护城河口清淤放水，想必是那尸体，随着水流被冲出了盛京城，入了大海，也是有的。”
“你胆敢……”
云媞再也忍不住，开口呵斥。
下一刻。
“叮”
一声轻响。
木晰手中，一只玉佩被他手指吊着，在半空中晃晃悠悠。
云媞瞳孔激缩。
那是……李怀肃的东西！
细看，上面还有血迹！
这样贴身、私密的物件儿，竟落在了这个八竿子打不着是木晰手里。
莫非，李怀肃真的……
“罢了，你看太子妃还被蒙在鼓里，可怜见的。”
木子恩轻笑着道：“木晰，本将军刚才给你请了功，皇上已允你叫回真名，你的爵位恢复，也不过在顷刻间了。”
云媞猛地瞪大眼睛。
真名……爵位？什么意思……
木子恩：“去吧。皇后娘娘和太子妃，都是自家人，再也不用遮遮掩掩。木晰，你现在就去，让太子妃好好看看，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