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垣接到李沐春递来的消息，知道对方是不向兑现承诺了，他也不生气，挥挥手示意送消息的小厮下去，看向自己带来的幕僚，笑道：“明先生觉得接下来该如何？”
明川摇了摇手里的扇子，李沐春不想兑现承诺是正常的，可他落了这么大一个把柄在他们手里，不是他想毁约就能毁约的。
他笑道：“二少心中早已经有了章程，又何必问在下？将军既派您前来就是将此事全权交给您处理的意思，而且将军笃定二少不会让咱们西津吃亏。不过为防夜长梦多，李沐春还是应速速回京城去。”
西津的兵马已经养精蓄锐了这么多日子，只等李沐春离开，就会一举攻破江城，到时，西津的版图将再拓展一大块。
这样的功绩足以将祁家推上更高的位置，史书上也将有祁家浓浓的一笔。
“不过李沐春有这么大一个把柄在咱们手里，只怕要日夜难安，他此次要在城外见面，未必没有存了想毁约的心思，咱们还是要防范于未然。”明川提醒道，“这次带来的好手都布控在周围，若李沐春守诺还罢，若不然，就不能怪咱们翻脸不认人了。”
祁明垣点点头，说实话，他还是挺希望李沐春翻脸的，到时候直接将人拿住，还怕他不交出布防图？
是的，迄今为止，李沐春还没有真的将江城布防图交给西津，防的就是西津拿到西城的布防图立刻举兵进攻，那样的话岂不是坑死了自己？
明川叹气：“原本东唐国力最强盛，一直位于四大国首位，文臣武将不胜枚举……没想到竟凋零至此。可悲、可叹。”
“先生说的，我亦有同感。如今东唐已现颓势，正是我西津上位的好时机。”
“二少说的是。”
与此同时，聂明哲已经将陈六的事情告诉了盛如娇，盛如娇听了之后半晌没有言语。
一旁的苏五郎和苏六郎也都是表情呆滞，苏五郎已经被现场洗礼过这会儿反应还好，苏六郎脸上的表情说是如遭雷击也不过分。
好半晌，他才艰难道：“祖父是把苏家当成东唐的看门狗吗？任打任骂，明明是东唐的皇帝对不起我苏家，却还要顾念萧家的天下……”
难得见稳重的苏六郎如此失态，苏五郎小声道：“祖父是为了百姓……”
“那也是萧家的百姓！有什么区别！有什么区别？！”
苏六郎声嘶力竭，双眼猩红，少年的脸上满是不得解脱的痛苦。
是对上位者的失望，是对苏家悲剧的痛心。是自己无法破局的无奈。
苏五郎垂眸，低声道：“太子和太子妃会帮我们的。”
“太子和太子妃大恩，苏家必会铭记。”苏六郎哑声道，他深吸一口气压住沸腾的情绪，看向两人道，“太子说的没错，李沐春卖国，我们现在收拾他不算违背祖父遗言。后面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太子和太子妃尽管吩咐。”
本是苏家的事情，现在却要全部依赖于外人，苏五郎和苏六郎惭愧不已，可他们有自知之明，只靠着他们，是救不出苏家人的。
盛如娇看了看两人，短短数日，两个少年已经完全褪去了最初的模样，成长的速度让人心酸。
少年的脊梁努力挺直，全凭着一口气撑着，但即便只是这口气，他们也撑的十分艰难，说不定什么时候泄了气就爬不起来了……
这绝对不是盛如娇想看到的场面。
她垂眸想了想，抬起头道：“凌雪公子是我父亲。”
房间陡然陷入安静，安静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聂明哲眼中闪过惊讶，但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心疼这两个堂弟了，生怕这两个少年内心抗不住。
娇娇的心一直这么柔软。
他支持她做的每一个决定。
苏五郎和苏六郎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但当他们从对方的脸上看到和自己一样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没听错。
宸华国的太子妃、屡次救他们的盛如娇说凌雪公子，也就是他们小叔的女儿？
她是他们的堂姐？
“你说你欠小叔一个人情……”苏五郎结结巴巴道。
盛如娇点头：“生养之恩，算是个大人情吧。”
苏六郎敏锐的捕捉到她话里的意思，立刻道：“你之前并没有打算认我们？为什么？”
盛如娇看了他一眼，一脸认真道：“我现在是宸华国的太子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必再认回一群家人束缚手脚？而且……你们的实力有些弱，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被陷害，还要我去捞人……太累了。”
苏五郎和苏六郎：“……”
他们这位堂姐的嫌弃是丝毫不掩饰的。
之前就听说宸华国太子妃的彪悍事迹，跟她比起来，他们的确有些弱。而且事实的确是她跑来东唐捞他们……
苏五郎羞愧的恨不能捂住脸，是真觉得丢人。
倒是苏六郎脑子在线，他看着盛如娇：“你在来东唐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是。”
“你是特意为了救我们而来的。”苏六郎语气笃定。
想到在郊外驿站第一次见面，她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出现救了他们，当时的语气就带了几分长姐气势。
原来那个时候就已经认出他们来了吗？
苏六郎心情雀跃，眼睛都变得明亮起来：“你原本是打算救过我们之后就离开东唐，不跟我们相认？”
盛如娇点点头，开始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可后来看着苏家人实在笨的可以，若没人护着，早晚被人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即便能逃过这次，那下次呢？她不是每次都能赶得及捞人的。
她的想法也慢慢发生了改变。
“那你现在告诉我们你的身份上……”
“自然是让你们乖乖听话，若是不乖，我会抽你们鞭子。”
苏六郎忍不住笑了，她在说谎！
就算不相认，她看他们不顺眼也可以直接抽鞭子的！
她是担心他们，所以告诉他们真相，让他们在心理上有所依靠。
长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