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谦后背冷汗涔涔，他一直觉得面前的女子说话已经足够犀利，没想到她夫君说话更是直戳关键处。
陈家向来是中立派，从不站队哪个皇子，只要皇子能当上皇上，就能得到陈家的忠心。
从前大皇子也屡屡暗中拉拢陈家，但都被拒绝了。现在是觉得拉拢他们无望，索性直接弄死他们？就像对苏家一样……
苏家也是只效忠皇上。
盛如娇和聂明哲说完了自己想说的，对视一眼都不再开口，将剩下的时间留给陈谦自己消化。
水满则溢，话也不能说太满，总要留给对方自我思考的空间。
但只看陈谦大变的脸色，二人眼底已经有了把握。
有大皇子这么一把悬在头顶上利刃，陈谦不可能不担心，也不可能不警惕。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陈谦脸色才渐渐缓了过来，他盯着面前的两人：“如今这些只是两位的一面之词，我如何知道不是二位的计谋呢？”
从发现李沐春的埋伏到如今，一环扣一环，每一步都妥帖的像是被人提前安排好了似的。
“陈将军手底下应该有能人，趁着李沐春中毒，将这将军府里里外外调查一遍应当不是难事，到时候我们说的是真是假，自会一目了然。”聂明哲道，他看了一眼陈谦，勾唇，“不过我倒是觉得当务之急，陈将军还是要想好如何应对西津的进攻。”
“虽然李沐春没跑成，但西津人的进攻是不会改变的。”聂明哲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缓缓道，“苏家庇护江城百姓数年，也该让别人知晓其中辛苦。”
陈谦面皮一抽，觉得对方是在内涵他，但他没证据。
“苏家的事情……”
“将军，李沐春要见您。”一个亲兵进来，打断了陈谦的话。
陈谦忽的松了一口气，他看向盛如娇和聂明哲：“二位的意图我已经明白了，你们说的没错，当务之急是守住江城。苏家的事情，若陈某能做的，也定然不会推脱。”
能得这么一个承诺，盛如娇和聂明哲已经很满意，示意陈谦先去见李沐春。
陈谦匆匆离开，盛如娇和聂明哲起身去了花厅外面的院子。
因为陈谦是奉旨前来江城，所以一进入将军府，陈家军就已经接管了这座院子，他们作为陈谦亲自带进来的客人，在花园里走一走还是可以的。
虽然已经是春日，可江城的春天来的要比京城晚许多，花园里除了一些常青的树木，其他树大多光秃秃的，还带着冬日的萧瑟。
而且说是花园，其实没怎么种花，入眼的都是好养活的树。
想到苏家人曾经在这里驻守许久，也许他的祖父也曾经站在这个地方，看这些树木……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在心头的翻滚。
虽然没见过那些人，却也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觉。
“陈谦此人，虽然谨慎，但是个正派人，既答应了就不会反悔，你可以暂且放心。”聂明哲帮盛如娇整理了一下披风，看着她的眸子，笑道，“你放心，江城能守住。”
盛如娇勾了勾披风上的结，点点头。
“我知道江城能守住，只是刚刚有点伤感……不过李沐春此时走不了，定然不会坐以待毙，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出什么昏招？他一直病重也是避祸的法子，若不是要将人押入京城，让他死在此处最是妥当。”
盛如娇抿了抿嘴唇，觉得有些遗憾。
“未必不能，暂且看看。前面有个池塘，我陪你过去再走走。”
“好。”
聂明哲一直都知道盛如娇对家人对家庭的渴望，只看她为苏家如此尽心，还有对苏五郎和苏六郎的教导，就知道她没自己的说的那样洒脱。
她想做的事情，他总会帮她完成。
……
陈谦进入李沐春的卧房，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和药味，扫了一眼伺候在外的大夫个个面色苍白，微微眯起了眼睛。
“可是陈将军来了？”虚弱的声音在内室响起。
陈谦不再耽搁，快步进了内室，就看到靠在枕头上的李沐春，面色暗沉，嘴唇苍白，看上去的确不大好。
想到差一点，受这罪的人就是他，陈谦脸上的关切真心了许多。
“西津贼人可恶，竟敢在江城境内暗算李将军！李将军放心，本将军定然要将贼人抓住为你出气！”陈谦认真道。
李沐春看着面前的陈谦，眼底划过一抹戾气，果然，还是跟他记忆里的一样让人讨厌。
此刻，原本该是他意气风发的返回京城，而陈谦中毒躺在床上，等着西津人攻入江城，陈谦获罪连着整个陈家都去死……
可该死的！到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李沐春心里发狠，眼神就带了戾气，这一点自然被一直盯着他的陈谦看的清清楚楚。
他心中立刻警惕起来，那对夫妻说的没错，李沐春对陈家对他果然是存了恶意的。
陈谦脸上的关切更加真心了几分，他主动握住李沐春的手，感受到对方瞬间的僵硬后，轻叹一声：“原以为李将军马上就能回江城了，没想到竟然留在了江城养病。有李将军在，我对守住江城也多了几分信心。”
李沐春很想抽出自己的手，可陈谦力气大的出奇，他暗暗尝试了几次就放弃了。
听到陈谦要拉着他一起守江城，李沐春立刻道：“皇上的圣旨已经下了，以后江城要如何应敌1全听陈将军做主。陈将军只管发号施令，我没有不听的。”
在陈谦进来之前，他已经询问过大夫，依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贸然上路十分危险，所以为了保住小命当下只能留在江城。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李沐春是要把江城全权交接给陈谦，这样日后，江城破城，他才能将自己摘干净。
他已经想好了说辞，只要说陈谦是江城主帅，是完全的一言堂、压根没他说话的立场即可。
再不济，还有大皇子和李贵妃帮忙说话……
若不是都打算好了，他又怎会此刻见陈谦？
陈谦像是没看到李沐春脸上的算计，真诚道：“在赶来的路上，我已经飞鸽回京城，请皇上允许李将军在江城多停一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