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黛看到盛如娇的时候脸上露出惊喜，笑道：“还以为小公子已经回家了，怎么今日又来了明月坊？”
“是要回来了，我兄长此番就是来接我回家去的。只是和粉黛姑娘认识一场，所以想着走之前应该跟粉黛姑娘当面辞行。”
盛如娇一派真诚，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笑意。
粉黛红了眼睛，视线从盛如娇看向他的“兄长”，才对上那男人的眼睛，只觉浑身冰冷，一股寒意猛的从后背蹿了起来。
刹那间，她好像不是置身于灯红酒绿的明月坊，而是落入了万丈悬崖下的冰窟，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冷透了。
聂明哲淡淡道：“舍弟对粉黛姑娘十分赞赏，不若我帮姑娘赎身，随我们一同离开。”
粉黛连连摆手：“不、不用了，小公子性子赤诚才想着要跟我告辞，算上上次，这才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再者，粉黛在明月坊生活习惯了，也不想离开此处。”
那男人的眼神、语气，嘴里说着给她赎身。可她听在耳朵里就是：“我送你去死好不好？”
盛如娇扯了一把聂明哲的衣服，这人说的跟计划的不一样啊。
“粉黛姑娘放心，我大哥绝对没有勉强你的意思。是我想着若能帮你离开这个火坑以后可以过寻常日子，也算对得起姑娘的盛情款待了。姑娘意下如何？”
粉黛眼底带了笑意，不带讨好、心机，是那种纯粹真心的笑：“还是要谢谢小公子，但真的不用了。”
“若你担心明月坊不放人，大可不必，我既将话说了出来，就一定可以将人带出去。”聂明哲淡淡道。
粉黛还是摇头：“真的不用了。小公子是个玉一般剔透的好人，跟我这风尘中的女子扯上关系终归不好。这杯酒，我谢小公子的好意。”
她将酒一饮而尽，态度十分清楚。
“兄长，我和粉黛姑娘聊会儿。你自己出去走走行不行？”盛如娇扯了扯聂明哲的衣服。
聂明哲：“……”
“兄长……”
明明穿着男装，五官也变了样子，可是听着她软软的声音，聂明哲就是没法子拒绝。
不过聂明哲的确要亲自探一下明月坊的布局看是否藏着秘密，而且刚刚进来之前他已经查看过了周遭，粉黛这里暂且安全。
“半个时辰后我来接你。”聂明哲冷着脸。
盛如娇连连点头，讨好道：“兄长若觉得无聊，也可去找一个可心的姑娘。”
“半个时辰太长了。”
“兄长我错了。”盛如娇认错态度很好，还扯着聂明哲的衣袖撒娇，“真知道错了。”
聂明哲：“……”
他就知道娇娇出来，就一定要出幺蛾子。还说让他去找个可心的姑娘，他敢用自己皇位打赌，别说他去找姑娘，只怕多看哪个姑娘一眼，他的娇娇都能记上一本子的账。
“过会儿来接你。”
“兄长再见。”
真欢快啊。
聂明哲：“……”
他家娇娇真是越来越糟心了，已经可以预见他日后水深火热的日子了。
聂明哲一离开，粉黛觉得浑身都轻松了，像是有无形的束缚随着他一起消散了。
盛如娇看到忍不住笑道：“你很紧张？还以为粉黛姑娘见多识广，不管见什么人都只当是寻常呢。”
粉黛给盛如娇倒了一杯茶，将茶杯送到她面前，苦笑一声。
“我也以为自己见多识广呢，可今日才知道自己还是狭隘了。令兄那般人物，想来即便在京都也是佼佼者。如此来说，我会畏惧也十分的正常了。”
“粉黛姑娘十分通透，可你当真不愿意离开此处吗？我只给你赎身，离开明月坊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不会干涉你自由的。”
粉黛眼底笑意更浓，却还是摇头。
“真的不必了。不过小公子倒是让人好奇，怎的非要给我赎身？难不成你看到哪个姑娘可怜就要给哪个姑娘赎身？”
盛如娇单手托着下巴，伸出一阵手指头摇了摇：“要看眼缘，目前只觉得粉黛姑娘符合眼缘。我头一次来明月坊，粉黛姑娘没有魅惑，反而真心为我着想。我这人向来如此，别人对我一分好，我定然要回报十分。”
“还有一点，我觉得粉黛姑娘在此处并不开心。既然不是真心想留下，姑娘为何不抓住能离开的机会呢？你知道，有时候机会稍纵即逝，日后可能再也没了。”
“所以，我希望粉黛姑娘能想清楚。”
粉黛点点头：“我想的十分清楚，辜负了小公子的好意。”
盛如娇面上露出遗憾，心里开始盘算。
她确定粉黛并不喜欢留在明月坊，却还是坚持不肯离开，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她走不了。
或者说即便能走，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她这样想的也这样说的。
粉黛当即变了脸色，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无人靠近才道：“明月坊的水很深，小公子在此处要谨言慎行。”
盛如娇眯起眼睛，水果然很深。
“多谢粉黛姑娘的提醒了，但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就从来没有做成过。既然是明月坊的老鸨不让你离开，派那我就收拾了老鸨。我兄长很厉害的，区区一个老鸨不在话下的。你只管等好消息。”
“不行！”粉黛头一次变了脸，咬牙，“你怎么听不懂人话？我跟你说了，我喜欢这里！不想离开这里，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盛如娇红了眼睛：“兄长说对方声音越大，就证明我说的话戳中了对方。所以刚刚我猜对了，我是不会放弃的！”
妥妥一个任性傲娇小公子。
粉黛压根没发现自己的情绪已经完全被牵着走了。
她气急败坏道：“你、你……”
“待会儿我就让兄长将老鸨狠狠收场一顿！我家在京都也是有些脸面的，难不成还对付不了一个青楼的老鸨？！粉黛姑娘只管等我好消息！”
说话间，盛如娇就站起来一副立刻要去摇人的意思。
粉黛立刻急了眼，一把扯住盛如娇的衣服，脱口而出：“明月坊的背后是林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