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回到当下
他在撒谎。
为什么要撒谎？难道他把她当成一个傻子？还是说，把她当成了一个连谎言都辨别不出的白痴。
芥子盯着七海建人，看着对方在她目光灼灼的注视下，谨慎的移开视线。
他脸上那烦人的研究员眼镜让芥子无法洞悉他的真意。
也许，她当然在假设，也许，是她又做错事了。那个讨人厌的混蛋29岁芥子，说不定酷爱拉仇恨，而面前这个连正眼都不敢看她的男人就被她残酷的伤害过。
她说不定动手了。
揪他头发，掐他，一拳把他揍得两眼冒金星。并且警告他，以后要是再敢出现她前面，她就把他揍成肉饼。
一定是这样！她好冲动。可她为什么揍他？
芥子被扰人的思绪折磨的有些坐立不安，她想要细致的观察面前这个男人，只为得到想要的答案。
故作随意的站起来，芥子停在男人身后的海报前，然后悄悄地偷看对方的背脊。
伦敦女子寄宿学校的犯罪学讲师曾在课堂上讲过，罪犯虽然不会把罪恶写在脸上，但他们的四肢，躯干，甚至是潜意识行为，是藏不住心底深处的欲望的。
你有什么欲望，难道你是那种半夜不睡觉专门跑去酒吧门口以揍醉汉为快乐的变态？
他的背挺得很直，套装西装掩盖不住覆盖骨骼的扎实肌肉。
芥子想象着他抡起拳头的模样，很合理，但就这么简单的用外表去揣测对方很坏，是个坏蛋。她也好不到哪去吧？
“你在看什么？”七海建人忽然开口。
“看你是不是好人。”芥子说。
“你想怎么样？”
这句话放在任何人嘴里都会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意味，可在他嘴里，只有深沉的无奈。
“我对你动过手对吧？”
“嗯……”他显然不想面对这个问题。
“是因为什么？”
芥子在有意隐瞒自己失忆，因为她不觉得这是什么能大肆宣扬的好事。
当你变成一张白纸的时候，千万不要大肆宣扬。你最好想想有多人正拿着油墨颜料蠢蠢欲动。
好一点的人，就比如，家入硝子，灰原雄。他们不会隐瞒实情，芥子问什么，就如实答；捣蛋一点的，就比如五条悟，他会隐瞒一点点，但你绝对能猜出来，而且猜出来的真相只会让你哭笑不得。
而复杂一点，就如夏油杰，还有夜蛾正道。他们简直明显到好笑的地步，总在掩饰太平，只把美好的那一面说出来，但往往会不慎说漏嘴。
“我们很好。”，“我们没问题。”，“芥子你的人生就是……普普通通啊……我和须弥就算离婚也是朋友。”
是吗？两个不诚实的家伙们。没问题的婚姻，你们会连见一面的都不敢吗？
芥子不要再被当成白纸了，她不要被动，她要进攻，她是主动方。
“你是故意的吗？”七海建人叹了一口气，“故意来找茬，故意提起那些。”
“是。”芥子认下了，“我就是来找茬的，快点告诉我，不然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难缠。”
七海建人微垂首，目光似乎聚焦在了桌面上那些传单。他可能热衷叹气，也有可能实在事事不顺心。
“你能等我下班之后再来吗？”
“那你得保证，下班之后你不会逃走。不要像在地铁里那样。”
芥子最后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她就是很在意。如果下周有机会和夏油杰见面，她估计也会在露天咖啡座上，咬牙切齿的和夏油杰强调警局门口的事情。
“好……好。”七海建人肉眼可见的变得疲惫，仿佛和芥子耗费的不是喉舌，是他所剩无几的体力。
*********
*********
整个下午芥子都窝在办公室里看属于书记官工作范畴的公文和文件。而这些本不该由她来做的。
无论是律师，检察官，还是公设辩护人，想要完成一个案子，要做的不仅是在法庭上陈述和辩护，还有法庭之下的繁琐，复杂的准备工作。
而书记官和助理就是最重要的辅助。助理负责调查，搜集有用证言和证据，包括走访。而书记官则是在办公室里，手捧《民法》，《刑法》等律法资料，为律师或者检察官，找突破口。
现在佐野被调走，文书卷宗的工作就落在芥子和灰原雄身上。而灰原雄的腿脚总是让芥子无名的担忧。就算对方经常用大开大合的蹦跳以表无碍，可以进行高强度的调查走访，但芥子就是不忍心。
这就导致了，调查工作和文书工作，全部堆在了她的身上。
“学姐我留下陪你吧。”灰原雄把厚厚一沓的文件抱起来，放在了自己的桌上。
“不用。我今晚不加班，不过……你又不能上庭，看这些没用。”助理或者替代役，一般都上不了庭。
“我可帮你归纳，总结。”灰原雄雄心勃勃的翻开了第一页，但很快就被眼花缭乱的文字和数据击倒。“以及一点心灵启发。”
芥子笑了，打趣道，“华生，你怎么看？”
灰原雄清清嗓子，“福尔摩斯小姐，我个人觉得，唔……我们还是去绑一个书记官回来吧。”
“我已经向审判长室申请了。”芥子把手头上的文件合上，“但我觉得你说的对，还是绑架来得快一点。绑匪甲某，想好今晚绑谁了吗？”
“伊地知学弟！”灰原雄高声喊出这个靠谱的名字。
“哦～不错呢，伊地知学弟又务实，又靠谱，还心地善良。但问题是，我们俩谁给五条悟做辅助监督？事先申明哦，我没有记起任何关于学过车的记忆。”
灰原雄抱头痛呼，“不！那我们绑五条学长？”
“我看你就是想要我的命。”芥子都已经能想象到五条悟双手叉腰在法庭上会对审判长骂什么了。
老橘子，烂橘子，哦，还有，臭烘烘的老不死。
“好烦。”灰原雄把头发抓的快成鸟窝了，可忽然眼睛一亮，“对了，学姐，我们还可以找七……”
“七？七什么？”芥子正在收包，她今晚还有约不准备加班。
“没，没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芥子没注意灰原雄的语塞和失落，她跨上自己公文包，一边给五条悟发消息一边离开了公辨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