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脚步，紧抿着唇，将良贵妃护在身后，情绪复杂的挡在她身前。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就赌一把吧，赌一把她对他到底有没有感情。
祁越正对着箭来的方向，表情淡淡的看着再次拉起弓弦的萧茉。
虽然他看不清她的脸，但他还是感觉得到她在看他。
见她拉着弓弦迟迟不肯松手，他打心底笑出了声。
就在他高兴她心里还是有他的时候，一支长箭穿过人群直射向了他的心口。
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箭，抬起眼眸不敢相信的看向远方放下弓箭朝他走来的人。
正疑惑她为什么不继续放箭的时候，才看到她背上的箭篓已经空了。
萧茉阴沉着脸，捡起地上被随意丢掉的长剑，一步一步走向祁越和良贵妃。
良贵妃躲在祁越身后，满头细汗，目光已经模糊到看不清三米之外的事物了。
她呼吸加重，缓缓蜷缩到地上，苦痛狰狞的脸让祁越意识到事情似乎不简单。
突然，他想到一种可能，皱起眉头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萧茉。
“箭上有毒？”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体内的力量被瞬间抽走了般，嘴角不受控制的溢出了一抹黑血。
萧茉走到他面前冷冷的看着他身后接近断气的良贵妃，嘴角隐隐勾起。
“嗯，剧毒。”
祁越忍着身体里五脏六腑传来的钻心刺痛，咬牙生生把箭拔了出来。
但下一秒，他就因为体内的毒发，不得不扶着一旁的石柱缓缓单膝跪了下去。
“啊……哈！”听到他因为疼痛而没忍住发出来的闷哼声，萧茉不由得蹙了蹙眉。
他如今狼狈的模样，让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意气风发的样子。
如果他没有喜欢上她，如果他依旧是瑾王，或许，他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祁越捂着胸前的伤口，黑色粘稠的血穿过他细长的指缝不受控制的往外流。
他抬起头看向萧茉，突然勾起嘴角十分好看的笑了一下。
“阿茉，我败了。”
萧茉看着他闪着熠光的双眸，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短暂的沉默了片刻后，祁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死之前，阿茉，我希望你能诚实的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
萧茉以为他会问关于这次战争的事，没想到他一出口就是让她疑惑的言论。
“没有爱上祁闵修之前，你可曾对我动过心？哪怕一瞬间，一刹那。”
祁越期待的看着她，希望她能给出一个让他瞑目的答案。
但事与愿违，萧茉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深深的看着他。
他读懂了她眼里的回答，自嘲的笑了笑：“我不明白我比他差在哪儿，也不知道当初的我天天缠着你，你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或者说，当时的他还是个瘸子，你到底看上了他什么。”
说实话，这个问题连萧茉自己都没有细想过。
她垂着眼眸沉思了一下，再次看向他时眼里的冷漠退去了几分。
“喜欢一个不需要理由，我喜欢他是因为他就是他，就像你喜欢我一样，我就是我，任何人都代替不了。”
祁越仰起头，单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苦涩的收起嘴角的浅笑。
“那这一次，你是在替他报仇还是因为父皇的遗愿？”
“都不是，我是在替我师父聂长渊报仇。”
萧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尖闪过了一抹痛意。
她师父含辛茹苦把她养大，教她武功医术，对她的恩情比生父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到头来却是还没看到她嫁人就被残害了。
每每想到这点，她就觉得委屈的不行，与其说是委屈，倒不如说是极度的内疚。
祁越紧皱着眉头，身体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闭了闭眼，只有大口的呼吸才能让他感到舒服些。
“所以你就在秦山被屠之后故意和祁闵修闹翻转而接近我？”他扬了扬眉，试探性的质问道。
萧茉张了张嘴，想反问他为什么要杀害聂长渊的时候，他缓缓垂下眼帘，虚弱的声音夹杂着丝丝委屈，轻声打断了她。
“你知不知道放下你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我好不容易才劝服自己忘掉你，强迫自己用祝福的眼光看你和他在一起
那段时间，为了转移注意力，我故意给自己施压，天天给自己安排处理不完的国政
就在我已经麻痹自己的时候，你的突然靠近彻底击垮了我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说着，他顿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的扯了扯，才又继续着刚才没说完的话。
“这样的靠近就像寒冬里的一把火，烧的我心里暖暖的，你知道那时候的我有多开心吗？”
他越说越委屈，最后竟渐渐红了眼眶。
“当时的我没有发现你性情大变的异常，后来才渐渐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了选择将错就错，想着只要我对你好，万一你改变了想法呢……”
说着说着，他就捂着心口猛的吐了一口黑血出来，还想说话时才发现他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着面前的人已经被体内的剧毒折磨的不成人样，萧茉坚毅的心终于有了些许动容。
但她没有表露在外，说出的话反而愈加冰冷。
“不要装模作样了，要不是因为你们杀了我师父，我绝对不可能靠近你。”
祁越龇着嘴，狠狠掐着伤口迫使自己保持清醒：“你师父不是我杀的，我知道这件事是在秦山出事之后。”
他的这句话让她瞬间想起了当初她在永央宫偷听到的他和良贵妃的对话。
“对，你没有亲自动手，但你是罪魁祸首。”萧茉表情微变，眼动头不动的瞪着他。
他望着她的双眸凝了片刻，眉头越皱越紧，最终疲累的合上了眼睛。
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个人明明是她的仇人，但看到他死在她面前的模样时，心里竟有些发怵。
就在她感慨着人的命运由天不由己的时候，眼前紧闭双眼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目光迷离的看向萧茉，艰难的朝她伸出了手：“阿茉，下辈子，你先喜欢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