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不用方铜辩驳，何氏就开口了。
“您忘了，你受伤后，方金顾不上管你，把你送乡下，还是方铜带了钱，拎着好大一块肉上门，但您老人家不要，他连门都没进去。”
“这事全村都知道！方大人知道您不愿意要他的钱，才私下给了我，让我照顾您啊。”
方铜回想了下。
当初好像是他拿一块肉，全村晃荡后送去方家，好像是为了恶心老爷子，劝老太太改嫁？
还别说，何氏这掐头去尾一结合，感觉逻辑没毛病。
“呸，方铜那个白眼狼压根不是真心给我……”
方老爷子张口就要骂人。
“爹，我知道您不喜欢方铜、方银，当时逼方铜入赘，还想把方银卖去挖矿……”
何氏再次打断。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您怎么还这样。”
就说何氏不傻吧，她在公堂上，说别的是心惊胆战，不知道哪句话有没有得罪人。
但说方铜好话，她就莫名其妙踏实。
万一方铜因几句话，愿意帮帮她呢？
“爷爷，二堂叔、三堂叔过继出去前，多孝顺。家里农活，二堂叔干的最多，三堂叔上山掏鸟蛋、下河摸鱼，都是为了家里啊。”
方擎天补充。
要说何氏的话，大家怀疑两分，但方家货真价实的亲孙子都开口了，肯定没假了。
“爷爷，二堂叔三堂叔过继出去，就是咱家亲戚了，敬着您是长辈，也没少孝顺。但您不能指着他们养老，没这个道理，我们兄弟俩愿意养您一辈子。”
方泽天脸上满是真诚。
方铜一家听的一愣一愣的。
这母子仨，一段时间不见，都学会睁眼说瞎话了？真是一个比一个说话好听。
方南枝都感慨:“要是以前两堂哥是这样的，我们都能少打架几回。”
方老爷子是气的心口疼，他知道，母子三为了巴结方铜，在村里一直说他好话，怎么到京城了还胡说八道？
什么方铜给钱孝顺他！都是何氏偷他的钱去花，美其名曰孝顺！
还什么愿意养他一辈子，他这个岁数了，哪来一辈子？还能活几天？
方老爷子颤抖着伸出手，想说什么。
上首，京兆府府尹发话了。
“按照本朝律法，过继子嗣，要继承养父家业，孝顺养父，和生父可就没关系了。方金，你是读书人，应该知道这点吧？”
方金暗暗咬牙，面上却淡然。
“是，草民知道，草民一定好好教教父亲。”
这个话题就算过去了。
方老爷子这一告，非但没有给方银、方铜扣上不孝顺的名声，因为何氏母子搅和，让不少人对兄弟俩以前的遭遇有了同情。
“老爷子，您这双手是怎么没的？”
府尹不管方老爷子心情如何，直接把话题拉回来。
方老爷子只能认了。
他把那次的事说了，什么苏晴雅假惺惺接他们上门小住。
宁王世子回来，蛮不讲理，要砍他儿子手，世子权势大，他们小老百姓惹不起，老爷子舍不得儿子吃苦，自个扛了。
方铜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原来老爷子手这么没的。
他笑了笑，原来老爷子真这么疼方金啊。
为大儿子掏心掏肺，转头对二哥和他，又像是对仇人。
就算人的手指有长短，会偏心，也不至于会偏心到这个程度吧。
“这么说，当时苏晴雅在现场，可有阻止？”
“大人，那贱丫头一点良心没有，怎么会管我们？”
方老爷子觉得，就不该养苏晴雅，知道她不是方家亲生的，就该直接掐死。
一直想着，等伯府上门认亲，自家能得好处。
可却害得他家成了这样，他残疾，老伴改嫁，最看重的大儿子也毁了，这辈子不能当官了。
“苏晴雅就是个丧门星啊！”
府尹大人目光已经落在云嬷嬷身上。
“嬷嬷既然是替宁王世子来回话的，有些事，应该知道吧？”
被打被冷落后，云嬷嬷老实很多，也没有最开始的跋扈。
“老奴知道……”
“等等，云嬷嬷替宁王世子来公堂应答，那所言都代表世子的意思，可对？”府尹大人扬声问。
云嬷嬷迟疑了下，点头。
应该没错，她来就是代表宁王府、世子的意志。
“那就请云嬷嬷先签一份文书，做个保证。”
府尹大人开口。
旁听的文书奋笔疾书，很快就写好了。
官差交给云嬷嬷，让她签字画押。
云嬷嬷愣是没敢动手，这契约直接把她和宁王府绑在一条船上，不是乱签的。
“大人，这文书就不必……”
“怎么，云嬷嬷做不了宁王世子的主，来公堂是故意捣乱的吗？”
府尹大人一拍惊堂木。
云嬷嬷刚因为咆哮公堂被打，当然不想惹祸上身。
她颤颤巍巍签字画押，府尹大人安排下属去宁王府一趟，让世子也签字画押。
方南枝眼睛一亮:“这招高啊，要是双方都签字，那云嬷嬷翻车，宁王世子跟着出事。”
“府尹大人是想逼迫宁王世子亲自来公堂？”
钱凤萍也看出来了。
“恐怕不止，还有苏晴雅吧。”
这案子里苏晴雅、宁王世子可都是主角。
“那今天应该审不下去了，宁王世子怕是不会签。”方铜嗑瓜子嗑的有点干巴了。
果然，官差去了宁王府许久没回来。
府尹大人直接宣布，今天就审到这里，明日继续。
方铜一家起身，骂骂咧咧:“真慢，一天还没进正题。”
“是啊，天还没黑呢，再审会儿呗？”
方南枝摸着下巴，看了看公堂，若有所思。
府尹大人是不是故意搞这么慢的。
方老爷子进京了，但方金案子还有主要人物，王家父女、方金曾经的先生、当年杀方金的管事，一点消息都没有。
看热闹的百姓也都老大不乐意，头一次看人审案子有点上瘾。
跟听话本子似的，波澜起伏，一会儿一个大消息，都让人震惊。
百姓们恋恋不舍离开，很快，茶楼里、饭馆里、青楼等等，都在说方金的案子。
“我咋越听越不对劲，方家一个好人没有啊。”
“话说少将军，以前真那么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