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那一丝丝的怀疑，在京城、在陈氏流放之地双重布局。
很可能，她花费了时间和人力，到最后也是一场空。
明珠大长公主告诫自己，她是想让方南枝和女儿，从某种异样目光下走出来，试试也没什么。
事实证明，她的布局起作用了。
当年的事，背地里还有黑手。皇帝应该也看出来点苗头，不然没那么容易答应她。
祝冠峰倒是古波不惊:“大长公主，不知陈勇得罪了什么人？”
明珠大长公主掀了掀眼皮，说了这么多，她有些乏了。
丫鬟伺候她用茶，自有贴身嬷嬷代为回答。
“公主查出来，陈勇有个娃娃亲，两情相悦，未婚妻姿色上佳，被当地乡绅之子看中，想要强娶，没少打压陈勇。”
乡绅之子。
在他们眼里算不上什么，可却是能压在普通百姓身上作威作福的。
祝冠峰理解的颔首，又道:“不知大长公主给出的假证据是什么？”
嬷嬷侧身看了眼主子，后者面无表情，可嬷嬷就是明白了。
“奴婢会连同人证，一起交给大人。”
祝冠峰满意了，也听出来人家有送客的意思。
今天收获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他当然要识趣的起身告辞。
方南枝兄妹俩跟上。
其实方南枝还有许多话想说，可她是大夫，某种程度上，她察言观色的能力并不比祝冠峰差。
明珠大长公主明显是身体有些不适了。
明珠大长公主让嬷嬷送她们出去。
临走时，方南枝忍不住再次悄悄看了眼烧的正旺盛的炭盆。
最终什么都没说，走了。
秦彦一直关注着妹妹，见她如此，忍不住松口气。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小了，却又成了雨夹雪，一起纷纷扬扬落下。
祝冠峰伸手接了一片，才入手就成了水珠，倒是看不见半点雪花的形状。
他笑了笑，收回手，继续走。
方南枝觉得他真幼稚，还和哥哥挤眉弄眼嫌弃，秦彦没回应。
大长公主身边的嬷嬷也是个妙人，对祝冠峰虽客气，但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对方南枝则是真切的恭敬。
“方姑娘有空可以多来公主府做客，我家公主很喜欢你这样活泼的小姑娘。”
方南枝礼貌笑了笑:“好，那我定多来叨扰，”
说是这么说，但她没事是不想来的。
她和明珠大长公主不熟悉，和益阳县主还不对付，来这里，不是找不自在吗？
嬷嬷也不在意她的言不由衷，目送她们上了马车。
祝大人马车后面，还跟着两辆车，里面自然是明珠大长公主给他的人。
一上马车，三人脸上的笑容一起落下来。
祝冠峰看了眼俩孩子，又冲外头道:“先去刑部。”
方南枝眼睛一亮:“祝大人，我们也能进刑部看看吗？”
祝冠峰用折扇敲她小脑袋，没好气道:“不能。”
当刑部是菜市场呢？谁都能去？
“一会儿我带人回刑部，会安排马车，送你们回去的。”
方南枝失落的低下头，还想去刑部，见见陈勇呢。
“咳，大长公主说的这些，你们怎么看？”祝冠峰转移了话题。
方南枝摸着下巴:“应该是真的吧，但还是没刺客的线索。”
祝冠峰的视线就落在秦彦身上，这孩子进了大长公主府，就没怎么说过话，但绝对是个内有城府的。
果然，秦彦开口:“不一定全是真的，起码，大长公主和陈子君的感情，应该不止相敬如宾。”
随意出入书房、为陈子君收尸、生女……
明珠大长公主做的事，哪一件都能表明，她对陈子君是有些感情的。
“没错。当年明珠大长公主拿到证据，并没有第一时间给陛下，而是私下查证，也能说明这一点。”
“可惜啊……”
祝冠峰突然感慨。
方南枝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
仿佛再说，别故意卖关子了，车上又没有外人。
祝冠峰笑了笑，觉得小姑娘差点耐性，但还是继续开口。
“我记得，那年有藩国朝贡，却让陛下丢了很大的脸。”
方南枝兄妹俩来了点兴趣。
啧，祝冠峰疑惑，他们想看皇帝的乐子？胆子这么大，到底家里是怎么教出来的？
“接风宴上，朝贡的贡品比以往少了一半，使臣哭穷，说是国家遭难，百姓困苦，皇帝为展现上国的姿态，还赏赐了不少不东西。”
“可转天，就听说使臣拿了数倍于贡品的金银珠宝送到了陈府，还带了他们公主，想要和陈子君和亲。”
方南枝和秦彦一起倒吸一口凉气，不说金银珠宝，就和亲这事，素来是国与国之间。
也就是说，藩国的公主要和亲，怎么和亲，跟谁和亲，都应该由皇帝做主，直接送到陈府算什么？
这使臣简直是狠狠打了皇帝一巴掌啊，也成功挑拨了皇帝和陈子君的君臣关系。
本来双方就势同水火，再挑拨……
方南枝不由放低了声音，跟自个做了什么坏事一样:“那我舅舅收了吗？”
祝冠峰被她心虚的小模样逗笑了。
“没有，都退回去了，还训斥了使臣一通。”
陈子君很明白，君辱臣死，皇帝要是被这么轻视，那相当于整个朝廷都被轻视，他脸上还能有什么光？
方南枝长出一口气，还拍了拍小胸脯。
“没收就好……”说到一半，她又蔫巴了。
“不过就算没收，皇帝的脸面也丢了，记恨上我舅舅了吧。”
“或许吧，这事才过一天，大长公主就呈上了证据，陈子君被抓。”祝冠峰轻描淡写。
方南枝一呆。
哪有那么巧，是明珠大长公主下了决心，为皇帝找回场子，维护帝王的尊严。
方南枝有点生气，觉得当初的使臣不安好心。
“后来那个藩国使臣呢？”
“他啊？”祝冠峰故作思考，拉长了音调:“当然是回去了。”
不等俩孩子失望，祝冠峰继续:“回去不久，皇帝派人攻下他们十座城，没多久，对方的皇帝求和，送来不少的粮草、马匹、金银珠宝，还有之前使臣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