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聚的欢喜,以蒙岚怀孕,暂时落下帷幕。
夜里,铁柱他们走了。
顺便带走了成小虎和穆莲心姐弟。
回头铁柱、大成、成小虎住,喜娘和穆莲心姐弟住。
没办法,秦家住不开。
魏刀带的护卫十几个,分了部分,住二娃、狗蛋家,剩下六个住秦家。
还有五个丫鬟,贴身伺候主子,尤其蒙岚有孕,需要人照顾,也住秦家。
小小的院子,挤的满满当当。
秦彦已经安排魏刀,明日进城,买几张木榻、被褥。
努力不让人打地铺。
大冬日打地铺,实在容易生病。
方南枝被玉环伺候,沐浴后,穿了里衣,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就睡着了。
还难得打起小呼噜。
可见舟车劳顿,还是累着了。
另一间屋子,方银搂着媳妇,时不时摸下她肚子,眼睛瞪得像铜铃,怎么也睡不着。
蒙岚本以为,来了新地方,又刚知道怀孕,会睡不着。
谁知道,身下暖呼呼的,这屋是炕。
她长这么大,头一次睡炕,钱凤萍怕她不习惯,让人多铺了两层褥子,现在暖和又舒服。
旁边又是最亲近的人,她心神放松,就迷糊起来。
只是每次要睡着,就被一只大手给摸醒。
三次后,蒙岚气了,拍了下肚子上的大手:“别摸了,睡觉。”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男人。
方银不依,又把人抱回来,非要她冲着自个。
声音放低了八度,轻柔的不像话:“嗯,睡吧。”
等媳妇的呼吸绵长起来,方银还是很兴奋。
他想抱着媳妇再去炫耀一圈,告诉大伙,他不仅娶媳妇,还有孩子了。
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是不是跟枝枝一样可爱?以后枝枝出门和贵女吵架打架,又多一个帮手。
男孩也行,最好像三弟一样活泼,彦哥那么聪明,再有他的力气……嘿嘿嘿。
方银是睡不着想美事,村里其他人家,是在被窝里唠八卦。
唠的自然全是秦家人。
“真是怪了,打小看着兄弟俩长大的,前几年,也不觉得他们出息啊,铜子都被逼的入赘,混那个惨。方银差点被卖给黑矿山娶。”
“怎么一下就,一个当官,一个当大将军了?”
“别人有出息,都长大就能看出来,这哥俩是人到中年了,一下这么厉害。”
有男人纳闷,抱着脑袋咋也想不明白。
还记得几年前,方铜猫嫌狗厌,而他是村里老人们口中的老实、能干、靠谱青年。
怎么现在全反过来了?
“没听大伙说,方铜是福星吗?”
他媳妇翻个白眼。
“福星是天上的童子下凡,转世来历练的,所以前半辈子,注定凄苦。”
“方铜以前那是亲爹不疼,亲娘偏心,亲哥不是个东西,媳妇还早早没了,整个人泡在苦水里了。”
“不过,天灾那回,他的苦就结束了,开始是真的福星,不仅自个出息,带银子出息,咱村日子不也好过很多?”
男人琢磨着,还别说,似乎有点道理。
先吃苦后享福啊。
那以前故事里,有个像姜的,不就是先前可惨了,后来当了神仙?
“那赶明,他家办席面,咱俩去帮帮忙。”
不为巴结官老爷,就为沾沾福星的光。
大多数人,说起方铜、方银,主要是震惊,没想到他们山沟沟里出两个金凤凰,啊呸,金疙瘩。
还有就是羡慕,今个见了他们家多少下人,护卫都拿着刀,凶巴巴的,好几个丫鬟长得挺俊,穿的都是棉布衣裳……
这日子过的,神仙日子……
有酸的,但很少了,主要是有点习惯了。
之前一家子在府城时候,人家过的日子,就不是他们能比的。
现在更不是一个层面的。
但有那么几家人,心里就很难受啊。
秦族长家,秦族长点着油灯,翻看族谱,看着族谱上,被划了名字的秦彦,好半天没动作。
要是当初他们没做的太绝情,这孩子还是自家的。
国子监读书啊,想都不敢想。
关键这孩子有个已经当官的亲爹,和大将军二伯,那注定了前途无量。
是不是还能顺便带着他秦氏的儿孙,也走的更远。
可惜了。
秦族长头一次从心底生出真的懊悔。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秦高飞端了洗脚水进来,伺候亲爹洗脚。
一边给亲爹脱鞋,一边扫了眼炕桌。
他就劝:“爹,别看了,现在这样也挺好。书才和秦彦那孩子,关系不差。咱两家恩怨已经化解了,总比方氏强。”
还别说,人就怕比较。
一提方老族长,秦族长就那口气又顺畅不少。
他低头瞅了眼儿子:“你倒是个知足的。”
秦高飞嘿嘿乐:“知足,咋不知足,我儿子也是秀才,干啥非得和旁人比。”
不得不说,秦高飞是真的长进了。
自从那次,在外头考试,他儿子生病那回,他最看不上眼的方铜帮了忙,救了他儿。
他就变了,他是真记下这份恩情。
还有这半年,秦书才时不时教教爹娘,把他们性子掰正过来很多。
哪怕依旧急躁、爱炫耀,但总体的心态很平稳。
秦族长看了儿子许久,恍然觉得儿子长大了,有的地方,比他都强。
“飞啊,爹老了,管不动族里了,你也是时候接受了。”
秦高飞一下就站起来:“啥?爹?真的假的?”
“给我当族长,是不是也给我做两身长袍,我能穿出去得瑟得瑟。”
他眉飞色舞,秦族长沉默盯着他,在想,出口的话能不能收回来?
这货干族长,不会把他老秦家的脸丢光了吧?
秦高飞被看的不自在,又悻悻的蹲下,继续搓爹的大脚丫子。
“爹,明个我带我媳妇,去彦哥儿家看看,有啥要帮忙的不。”
人家可是救过他儿子,大人情,这辈子也还不清。
“嗯。”秦族长淡淡应了一声。
方老族长家,没错,他才是最难受的人。
难受的晚食都没吃,早早进了被窝,却是睁着眼睛,睡不着。
方铜兄弟俩回村,都没人来请他过去看看。
唉。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怎么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