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纪实文学
“并非如此。”
凌依无语地摇了摇头。
“在刨除史蒂文本人字迹娟秀这一个可能性之前，我们都不能断定这封信不是他亲自写的。”
“当然，我个人更倾向于是有人伪造了这封信件。”
凌依将信件从阿尔古斯的手中取过，放到一旁。
“接下来，金伯利女郎，请继续你的讲述，说说你在史蒂文死前都看到了什么。”
“……”
“一刻钟以前，史蒂文按响了我的门铃。我以为是我的同伴从镇子上回来了，每次她一回来，就会带来一些好东西。于是我打开了门——谁能知道史蒂文挨了那样一顿打，还能这么快地出门。”
“看到他的脸之后，我吓坏了，用力地砸上门，原本以为他会放手。”
“——但是他没有。”
“门框重重地砸在史蒂文的手上，将他的手指扭曲成了奇异的角度。但他却对此毫不在意……就像骨折对于他而言，只是虱子的咬噬。”
阿尔古斯来到了金伯利女郎的房门口，查看起了门框上的痕迹。
金伯利女郎没有在意阿尔古斯的动作，现在的她已经开始摆烂了。
自己现在饿的要死，打也打不过，逃又逃不掉……
她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最好自己的同伴可以瞬间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将自己接走。
“史蒂文将头从门缝里塞了过来，露出了一个癫狂的笑容，对我说【‘哈哈……我明白，我全都搞懂了！你就是芝诺派来的人，对不对！’】”
“我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当时我吓坏了，只能不住地摆手。”
“他丝毫没有理会我的动作，只是癫狂地重复着自己那些话。”
【“所有的接近行为，最终的目的都只是为了拿我去换赏金……天哪，我真是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提出计划的不是我，执行计划的人不是我，按下那个发射按钮的人……更不是我！”】
【“我只是向世人揭露了这段罪行——你说，要不是心虚，他们为什么要发布这么多的通缉令呢？”】
【“那些杀人的人饱受赞誉，这不正常——而我原本应该是个英雄！却只能龟缩在这个肮脏的小旅馆里，这更不正常！”】
“他当时的面容扭曲，整个人的精神绝对不正常！”
“我当时一边远离他，一边说：‘……天啊，你在说些什么？’”
“他回答：【得了吧，小姐，不要再装腔作势了。你一和我说话，维尔汀就来了——世界上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
【“这个世界生病了。我想明白了……那天上的国是确实存在着的。要不然，我们的脑子里为何会拥有一个关于‘完美的天国’的概念呢？”】
【“明明它不存在于现实世界里啊……”】
“我当时对于这个疯子的话没有一点想听的意思。于是我喝令他松手，说我要关门。”
“随后，他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但至少，我可以决定在什么时候踏入那道窄门，对吗？小姐，恐怕你得带着‘任务失败’的消息回去咯。”】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而他也没有继续给我说话的机会。”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将手枪抵在了太阳穴上，扣下了扳机。”
金伯利女郎看着查看完门框和尸体手指的阿尔古斯，恶寒地搓了搓手臂。
她不爽地说道：“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凌依微阖的眼睛重新睁开，一抹流光自他的眼中消散。
“真话。”
他点了点头，对金伯利女郎的识时务很满意。
“所以，他真的是因为自己的癔症而死？”
维尔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是根据他在发疯时候说的话，他应该是一名从芝诺军营里逃出来的士兵。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他泄露了我们在数字岛的事情。”
“他一开始应该认为自己正在做一件正确的事情，认为自己是揭露芝诺和人联丑恶面目的英雄——当然他直到自己死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东西导致他患上癔症的？按理说，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一般都有着不错的心理素质与勇气。”
“而且，他来自于芝诺。他们一向很重视成员的精神问题。”
“……”
在场众人陷入了沉默。
阿尔古斯思考了一下，说道：“或许我们应该去他的房间……”
“嗒嗒——嗒嗒——”
渐近的足音在这一刻停止，众人望向了声音的来源。
身着蓝灰色裙装的侍应生停在了众人的面前。望着眼前的尸体，她展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这儿刚刚发生了什么……？”
“如您所见，蓝手帕小姐。”
凌依淡淡地说道：“他自杀了。”
“……您看看，他的血流了一地。”
蓝手帕没有露出正常女性看到尸体时的恐惧。
她只是为难地扶了扶额，发出了一声长叹：“这打扫起来会多么麻烦……天气又这样的热，也许残留的血迹和油脂很快就会发出腐败的臭味……我得把这些地毯全换了……”
难以置信，她在看见尸体的第一反应是它弄脏了自家的地毯。
除了金伯利女郎之外，三人对视了一眼，都对蓝手帕身上显露出的异常了然于心。
这时，维尔汀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蓝手帕小姐，有几个问题我想问您。”
“什么？”
“您是否可以对房间内存有的术阵做出解释？”
“什么术阵？”
她看起来很惊讶。
“我从来不知道这一件事。”
“……”
谎言。
即使他没有动用能力，他也知道这完全就是一个谎言。
作为需要打扫房间的侍应生，她不可能没有发现房间内的术阵，更不用说还不止他们一个房间内存有这种术阵——她又不是瞎子！
凌依深吸了一口气。
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在与这个怀抱一个胚胎的侍应生做过多纠缠了。
她的嘴里没有哪怕一句真话，谎言与欺骗充满着她的一言一行。
如果不是数羊羔有可能困在这座旅馆的哪一处，如果不是她有极大可能是这座血肉旅馆的幕后者……
她已经死了。
“金伯利女郎，回到你的房间内。”
凌依冷冽的声音在众人之间响起。
“阿尔古斯、维尔汀，我们去214房间，那里是史蒂文的住所。”
“至于您，蓝手帕小姐……”
他蓝色的眸子注视着身着蓝灰色衣裙的侍应生，眼神中满是冷漠。
“希望您下一次打扫旅馆的时候，可以再仔细一点。”
“我会的，凌依先生。祝你们行动顺利。”
血肉模糊的尸体近在眼前，而她垂下头，轻轻地掖了掖怀中的襁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