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那晶莹的泪珠在长长的睫毛上悬着。
没等落下。
随从们已乱作一团。
几个内侍手忙脚乱地，想哄又不敢碰。
只能蹲在轿边急得搓手：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可怎么好？”
“陛下要是问起，咱家这脑袋，怕是留不住了！”
抬轿的侍卫急切地忘了规矩，频频张望，额头的汗珠砸在青石板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谁都清楚，这轿子里的可是太子！
是那位铁血帝王心尖上的肉！
更是大乾盼了十数年才盼来的唯一希望！
怎么办？怎么办！
就这样在他们手里出事了？
这下完了！
不知道，死自己一个人够不够，会不会诛连九族啊？
轿子内外一片兵荒马乱，一个个的都快急疯了。
江晚晚感受着府外发生的一切。
也感受到了轿子里那小孩的虚弱。
想起对方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亲近感……
她小手指在虚空里画了画，把刚刚还没焐热的金光，又给“送”了回去。
而且还稍微加了点她自己的。
她撇了撇小嘴。
这波血亏！
小太子感受到这股力量的滋养，苍白的小脸渐渐恢复了红润，哭声也停了下来。
他眼巴巴望着尚书府大门的方向，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见小太子似乎又突然没事了。
一个内侍尖细的声音赶紧道：
“快，快回宫！”
……
江晚晚在门内“目送”着轿子离去，这才仰起头，对着抱着她的林婉如咿咿呀呀。
【娘亲，那江暖暖使坏，控制傀儡来咱们府门口闹事，还骂我是灾星。。娘亲快让外祖父派人把他们抓起来！】
林婉如一直注意着女儿。
将她那些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
直到听见女儿心声再次响起，她皱着的眉头才有所舒缓。
不过马上又皱起。
什么？
那三月大的小儿，居然操控傀儡？
尽管心中诸多疑问，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吩咐身边的丫鬟道：
“门外有人闹事，让刘管事多派带些人手，务必把人扣下。”
“是！”
丫鬟应声退下时，她又补充道：
“仔细着些，别伤着人，留活口。”
不过片刻，刘管事便跟着丫鬟进来了。
他脸膛涨得通红，额角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淌，浸湿了颈间的青绸汗巾。
一进庭院，他便“噗通”一声躬身，腰弯得像张弓：
“小姐，恕小的无能……方才那些闹事的乞丐，没能抓到。”
说话时，他偷瞄了眼林婉如的神色。
心里头就像是揣着块烙铁，既怕小姐怪罪，又懊恼自己办事不力。
林婉如眉头微蹙，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刘管事赶紧接着道：“那些人看着疯癫，力气却出奇的大，！我们的人上前拦阻，他们像是不知痛痒般，反倒将我们的人都打伤了。等缓过劲来，那群乞丐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他话音未落，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踩着石径的声响又急又重，廊下的灯笼都被震得晃了晃。
就见林老尚书正掀着袍角快步进来，花白的胡须随着脚步上下抖动，往日里沉稳的目光此刻满是焦灼。
他径直走到林婉如面前，小心翼翼地接过江晚晚，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孙女柔软的胎发，又摸了摸她温热的小脸蛋，直到确认宝贝外孙女安然无事，这才重重舒了口气。
但随即，他脸色便“唰”地沉了下来。
眼中的怒意翻涌地道：
“岂有此理！”
“光天化日之下，尚书府的门楣竟也有人敢撒野？还伤了我的人！”
“这背后若没人指使，老夫第一个不信！”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
说完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外孙女。
期待能听到答案。
可他目光刚对上那双清澈的杏眼，就听见小家伙在心里嘀咕：
【外祖父看我干嘛呀？又不是我让他们来的……我就是个小奶娃呀……】
“咳咳……”
老尚书老脸微微一热，花白的胡须颤了颤，忙转头看向另一边，干咳两声掩饰尴尬。
“老夫想起来了！一定是将军府那边！”
“先前那柳氏就三番五次找你们母子的麻烦，没想到如今进了诏狱都还不安分。不过柳家还没那个能耐，定是将军府里的下人干的。”
【是将军府的下人没错，不过这次不是柳氏，而是江暖暖哦！】
“江暖暖？”
林老尚书将名字在心底念叨了一遍，终于想起来是谁了。
就那三个月大的奶娃娃？
她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不过……
都能听见心声了，这世界有什么都不奇怪了。
既然知道是谁捣鬼，那还等什么！
“走，随我去将军府，我倒要问问江将军，他府中是不是藏着这等歹人！”
“他是瘫了，又不是死了，难道连府里的下人都管不住了！”
江晚晚在他怀里扭了扭，小脑袋靠在祖父温暖的衣襟上，心里头却叹了口气：
【外祖父还是太急啦……江暖暖又蠢又坏，她不会让那些人活着回去的。】
她这心声刚落，府外便传来一阵靴底踏地的声响。
几名衙役提着水火棍走进来，为首的捕头对着老尚书拱手，脸色有些凝重：
“林大人，方才西街口发现一群乞丐暴毙，据街坊指认，正是先前在府门前闹事的那些人。官府特来知会大人，还请大人这边留意些，若有线索也好互通。”
老尚书抱着晚晚的手臂猛地一紧，指节泛白。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孙女，小家伙正眨巴着大眼睛看他，睫毛上还沾着点阳光的碎金。
这孩子的话，竟应验得如此之快！
林婉如站在一旁，闻言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留下几道浅浅的月牙印。
那江暖暖跟晚晚同一日出生，如今也才三个月大，竟如此心狠手辣，连几个被利用的棋子都不肯放过。
她想起晚晚先前用天雷劈柳氏的事，那时她还暗叹女儿下手不够重，没能除了那毒妇。
可此刻对比江暖暖，晚晚那点“狠厉”，反倒成了孩童般的纯粹。
至少，晚晚只对恶人出手。
对恶人行恶，那不叫作恶！
那叫惩恶扬善！
可这江暖暖……竟能操控人心？
林婉如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了丝帕，丝帕的菱角硌得掌心发疼。
一个能随意摆弄他人性命的婴孩，若是长大了，晚晚岂不是要日日活在危险里？
或许……
或许该趁她羽翼未丰，早早除了这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