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营大饭店的大包厢里，放着两张圆桌，知青们占了一桌，另外一桌坐的都是李彦文的关系。
李彦文看着坐在那安安静静听着别人说话的莫十九，刚想起身走过去，就被谢等离拦住。
“李旅长，不上台讲两句？”
不等李彦文反应过来，谢等离就用筷子敲了敲杯子，率先发声，“各位，各位，我们的李旅长有话说。”
李彦文忍着不快，举起自己的杯子，先是感谢大家的到来，再隆重介绍了一下范思成，最后举杯共饮。
莫十九看着站在李彦文旁边更稳重更成熟的范思成，心有所思。
不一会儿，范思成走到知青们这一桌来打招呼。
作为村里的老师，范思成和这些知青都不算陌生，每个人都能聊上两句。
“莫知青，谢知青，这杯我敬你们。”范思成举着杯子对莫十九和谢迪安说。
莫十九笑了笑，和谢迪安一起与他碰了碰杯。
今日这餐，李彦文也是花了大价钱，桌上除了有红烧鱼、红烧肉，还有肉丝炒白菜片、拔丝地瓜和老鸭黑豆汤。
一番寒暄之后，包厢里没了吵闹的声音，只剩筷子夹菜和咀嚼吞咽的进食声。
莫十九夹了一块拉丝地瓜，甜滋滋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国营饭店吃这道菜，与郁城酒楼吃的不太一样，是另一种风味。
觉得好奇，又夹了一块。
“哎，有些人啊，吃的东西都摆到眼前了，却还只会吃那些不起眼的地瓜。”
“就是，真不知道是怎么在京市混的，听说还是大学生呢，真丢脸！”
“怪不得在秋百村的时候没见过，你看她那样，还是病退回京的，看来是山珍海味吃不得，只能吃些清粥小菜......”
议论声不停地从对面传来，莫十九余光瞄了一眼，是两个陌生的面孔。
刚刚听介绍说，好像也是从秋百村回城的知青，叫池枣枣和苏阿云的女青年。
看莫十九望过来，池枣枣还鄙视地扫了莫十九几眼，眼神里满是不屑。
莫十九笑了，无视她继续吃剩下的半块地瓜。
但谢迪安坐不住了，要不是莫十九拉了他一下，他一定要让这个叫池枣枣和苏阿云的知道花儿为啥这么红！
“三哥，那个李彦文在盯着我们呢，别冲动。”莫十九低声对谢迪安说，“跳梁小丑而已，不必在乎。”
谢迪安一顿，忍了忍，实在看不惯那两人的嚼舌根，问莫十九，“小妹，只要不动手，那就没问题吧？”
莫十九笑，“三哥，请！”
有了莫十九的同意，谢迪安就不用客气了。
夹了一块拔丝地瓜放在嘴里咬一口，然后眼睛假装不在意地扫过池枣枣和苏阿云的盘子，大声感叹道，“哎呀，这不是人家范思成的升学宴嘛，怎么这还有两只饿死鬼上桌啊？”
“连随礼都只给了两块钱，怎么好意思只夹肉不吃菜哦！该不会是家里清淡，从不见荤腥吧？”
“唉，对了，哪像我家小妹，在家吃肉都吃腻了，出来只能吃些地瓜啊，白菜啊，解解腻！”
谢迪安一出，桌上的人都笑成一片。
“你说谁呢？！”池枣枣拍下筷子，站起来指着谢迪安问。
谢迪安嗤笑一声，“谁应就说谁呗。”
池枣枣旁边，几乎是和池枣枣指责的同一时间，苏阿云的脸色变得赤青，“谢同志，大家聚在一起不容易，你这么说话就过分了吧？”
“就是，还说自己考上了大学呢，就这素质，是不是考上的都不知道呢？”池枣枣嘲讽地说。
“你有种再说一遍！”谢迪安生气了。
池枣枣直接怼回去，“说就说，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池枣枣本来就看不惯谢迪安和莫十九这两人，为啥其他人都要恭维着他们？
大学生而已，谁还不是呢？
明明一副寒酸样，却说什么家里大鱼大肉惯了，要在这里吃菜吃瓜解腻？
当这国营大饭店是什么地方？
看了旁边那桌的李彦文等人，池枣枣脑筋一转，竟直接走过去，当着李彦文和谢等离的面，指着谢迪安和莫十九大声说，“长官，我要举报这个谢迪安和莫十九，我怀疑他们当初考大学的资格来历不明！”
在场知情的人：......
这是什么情况？
几乎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看向池枣枣，而池枣枣见包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感觉自己似乎无意中发现了某个真相，更加得意了。
“长官，你......”池枣枣只知道范思成的这个舅舅是个官，若这事真被她撞中了，那她以后岂不是也有这层关系了？
只是还没等池枣枣将话说完，谢等离就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哦？不知道我三弟和小妹有什么问题，你又有什么证据？”
“你，你说什么？”池枣枣看了一眼谢等离，这男人站在李彦文旁边，看起来身份也不低。
谢等离眼神冷厉，“我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证据吗？污蔑别人可是要坐牢的。”
谢等离的气势压下来，场面顿时冷静了下来。
池枣枣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苏阿云也感觉到现场气氛的不对劲，缩在自己的位置上，声也不吱一个。
就在池枣枣还想争论一顿时，谢迪安就冷笑着说，“谁不知道我小妹当初是以全国高考状元的身份考到华清大学的，而我现在不仅是学生，还是个军校的优秀学生，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们？”
高考状元......
军校......
还有其他人冷讽的表情......
所以，他们都知道，只有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被他们当猴看吗？
作为宴会主人的范思成这时也出声了，“池知青，你道歉吧。”
池枣枣被注视地无法抬头，低声说了声对不起，就夺门而出。
其他人也是怔了一会，但很快就当没事发生一样，继续吃喝起来。
李彦文也找到了借口走到莫十九面前，“莫同志，想不到你还是第一届全国高考状元，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莫十九淡淡地回，“李旅长客气了。”
呵，说得好像李彦文是刚刚听说她的事迹一样。
估计他早就将她的底都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