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总，想不到你这么幼稚！”许漠安夺回手机，揣在兜里。
他踱到门外的走廊，外面又开始飘雨。雨丝斜斜打进来，软绵绵，像没什么力气，但细细密密的，无形中又牵动着人的情绪。
潘义铭紧随其后：“许律师，今 天我忍你很久了，这是我和苏苒的家事，不需要你插手。”
许漠安去翻打火机，想抽根烟再走。
昨晚上，靠兜里的一包烟熬了大半宿。他抽烟向来节制，一如他的工作作风，一次性抽得一根不剩，一辈子也没几回。
这包烟，还是早上出门，在楼下的小超市买的。想到这，他又想起苏苒，也不知给她留的肉包子吃了没。
脑子里划过画面，那次出差她在机场揣着一袋包子，一脸满足，像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而这个小姑娘，在一夜间，却经历了和至亲人的生离死别。
上一次变故，他没能陪在她身边，这一次，他绝不会袖手旁观了。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大概要入秋了。走廊上，能看到远山峻岭，烟雨蒙蒙，宜城的山向来秀气，一如苏苒的模样。
他扫了潘义铭一眼：“你只是个前夫。”
眼神和语气都淡得如远处的青山。
潘义铭往墙上一靠，也点了根烟：“别前夫前夫的，前夫也是夫，你要知道我和她在一起快十年了，我们更是彼此的亲人。”
一时间，走廊上烟雾缭绕，两个男人间的气氛却仍然剑拔弩张。
“亲不亲的，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但她是我女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女朋友？”潘义铭冷笑，掸了掸烟灰，“许律师你真会开玩笑，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你的女朋友叫钱菀霖。”
潘义铭在景程有眼线，即使苏苒出了国，也能得知许漠安的动向。
“潘总，只能说，你的消息还不够灵通。”
“别以为几句话就能唬住我，你的事，我一清二楚。”
许漠安斜眼睨他：“看来你还挺关注我的？”
“不是关注你，是压根不看好你。这么长时间我放任苒苒在外面，也只是想让她看清楚，别的男人，不一定有我好。”
这个走廊，是通往里面办事处的必经之路。他们站的几分钟里，也是人来人往，来这里为了什么，没人不知道。
看来，活着的人挺热闹，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路上，也不寂寞。
“不好意思，恐怕你不能如愿了。”许漠安扔掉烟头，步履加快。
他想，人生苦短，很多事今天不去做，明天可能就没了机会。
……
许漠安到家的时间，正正好吃晚饭。
宜城的居民区最有烟火气。他在小吃摊上买了两份炒粉丝，看路边的摊子上菠菜新鲜，也挑了点，回去做个汤不错。苏苒吃饭讲究，没有蔬菜在她那儿是大忌。
路过早上的超市，他又进去各种薯片话梅水果拿了些，出来时，两只手里沉甸甸的。
他加快脚步。
苏苒给他开了门。俩人四目相对，竟有种丈夫出差归来，妻子翘首以盼的感觉。
从前，他们也经常彼此等待。但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看到对方的一刹那，也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心安。
“饿不饿？”许漠安观察她脸色。
苏苒接了些袋子到手里，弯腰给他找拖鞋：“对不起，昨天连拖鞋都没有。”
“我买了。”许漠安举手里的袋子，“苏苒，你别把我当客人。”
苏苒装着没听见，只接前面半句：“那你赶紧穿上吧，今天好像降温了，地上凉。”
“我买了炒粉丝，还热着，你饿了就先吃，我做个菠菜汤怎么样？”许漠安也好像压根不等她答案，放下手里的东西，取出菠菜径直去了厨房。
拿盆装了，放水。厨房里四下张望，看到把剪刀，把根一刀剪了，接着放水。
苏苒也挤进来：“我帮你。”
“不用，袋子里还有薯片什么的，都是你爱吃的，去看电视吧。”
苏苒以前也爱吃零食，只是有了星星就鲜少碰了，要做表率。
苏苒站着不动：“我不想吃。”
许漠安仍旧用手翻着菠菜，回她：“你去拿，我想吃。”
苏苒很听话，出去又进来，开始拆薯片，发出窸窸窣窣包装袋摩擦的声音。狭小清冷的厨房，瞬间热闹起来。撕开个小口，她整包递过去，许漠安没接，抖抖湿漉漉的手，略无奈看她：“你喂我吧。”
苏苒僵了僵，没动，也没出声。
许漠安关掉水龙头，转身面对她：“苏苒，我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心思，你知道的。”
“我现在不想说这些。”苏苒把薯片搁在灶台上，出去了。
许漠安笑笑，也没真想谈什么。他把菠菜拣起来，放在砧板上，一刀刀小心切着，比任何时候都有耐心。
……
出来的时候，苏苒坐在沙发上，头歪向一边像睡着了。许漠安过去，掰正了她头怕她咯着脖子，一碰，人就醒了。
眼神呆呆的，等看清许漠安，苏苒又揉眼睛：“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怎么样，我的床挺舒服吧？”
一条叠放整齐的毯子，靠在苏苒的左手边，苏苒瞥一眼，瞬间明白：“辛苦你了，你回去吧，后面的事我自己能应付。”
许漠安未答，往餐厅走：“先吃饭，等会儿我和你说点事。”
炒粉丝是苏苒喜欢的味道，她以前和许漠安提过最爱宜城小吃店里的炒粉丝，搁点青菜和肉丝，很香，只可惜荣市吃不上，总说下次带他来尝尝。
他这次倒是吃上了，只是俩人都没什么胃口。
“不好吃？”许漠安看她拨弄着筷子，笑，“你不是说这是人间极品美味吗？”
苏苒勉强夹了一筷子进嘴里：“嗯，味道没变。”
许漠安给她盛了碗汤，递到她手边：“尝尝咸淡。”
手停在她嘴边，这意思就是等着喂她了，苏苒还是伸手，自己接过轻轻啄了一口：“刚好。”
其实，她好像味蕾失灵了般，哪里尝的出咸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