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
秦煜一句话都没说。
当凉晚风说出我不想生二胎时，秦煜的眼里的光，好像瞬间熄灭了。
但秦煜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开车。
回到家后，照顾孩子，收拾房间。
等孩子睡着后，秦煜一个人来到阳台外，独自望着夜色出神。
凉晚风看着秦煜孤寂的背影，沉默良久，最后轻轻地推开落地窗。
“秦煜，我们要不要聊聊？”
凉晚风站在屋里，轻声问道。
但秦煜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任何反应。
夜里的风萧瑟，室内外两重天。
凉晚风对着门口，觉得有无数细密的冰针朝她扑面而来。
“秦煜，外面冷，我们回屋说吧。”
凉晚风走出阳台门，再度开口。
秦煜转头，看到凉晚风穿着单薄，一言不发地抬手揽住凉晚风的肩膀，带回了屋里。
室外的寒意，被秦煜反手关上的门阻挡在外。
“秦煜，你……很想要二胎吗？”
凉晚风犹豫着，轻声问道。
秦煜斟了杯热水，放到凉晚风面前，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已经有一个古意了，对孩子怎么可能那么执念。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呢？”
凉晚风看着面前的水杯，笃定秦煜是因为这事不高兴。
秦煜用毛巾擦干净茶几上的水迹，才出声道：“因为，我感觉很失望。”
凉晚风怔住。
“这个失望，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秦煜轻声道：“就比如我答应古意，给他买一只小狗。等他满怀期待了两天后，最后告诉他不买了。”
“再比如。我答应给如风投资建厂。但在你提供打款账户后，也临时反悔了。”
凉晚风垂眸，沉默良久。
秦煜的情绪，很低落。
她感受到了。
当时她说不要孩子，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
想到路芷兰跟她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报复凉朝阳。
凉晚风联想到了她和秦煜。
那秦煜，在要孩子这件事，是不是多多少少也有“报复”的心理。
因此凉晚风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那句话。
凉晚风想用拒绝的方式验证一些东西。
可是看到秦煜如此低落，心中又不好受。
“秦煜，如果你真想再要个孩子，那……”
“不用。”
秦煜好似知道凉晚风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凉晚风。
“你不想生，我是不会勉强的。”秦煜语气不轻不重地道。
凉晚风闻言，倩眉微拧。
秦煜这句话，充满了不满和不高兴。以及含沙射影。
这是在指责她当年做的那件事吗？
“秦煜，我没说不生。我的意思是，今年暂时不要孩子……”
“这个问题，你不是早跟我申明过了吗？”
凉晚风刚开口，秦煜再度打断了她。
秦煜的情绪，好似一团突然蹿高的火苗。
毫无预兆地，一下子激昂了起来。
“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为什么要跟我说生？”
“竟然说了生，为什么刚过两天又改变主意？”
“为什么永远都是你在说？你在主导？”
秦煜一连三问，语气明显带着怒气。
凉晚风张着嘴，愣在当下。
她没想到秦煜对于要二胎这个问题，这么敏感激烈。
她更没想到，秦煜会对她发脾气。
不过凉晚风终于能肯定，
秦煜的情绪异常，就是因为当年那件事。
因为按照正常的逻辑，听到她不想生孩子，应该是询问她原因。
而不是直接输出如此强烈的情绪！
凉晚风的心绪，第一次发生慌乱。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和安抚秦煜。
凉晚风默了默，艰难开口：
“秦煜，我是想到今年如风要建厂，要做线上渠道，会很繁忙，所以……”
“我说了啊！你可以过两年、三年、五年再生，甚至永远不生都可以！”
秦煜第三次打断凉晚风，情绪也变得更加激动。
甚至是低吼着道：“但你不要改来改去，变来变去的！”
不要给他希望，又让他失望！
不要试探他！
不要一次次地让他产生被牵制的感受，想起当年的事！
凉晚风望着突然吼她的秦煜，愣在原地。
这样的秦煜，她第一次见。
就算上一次秦煜喝醉了，跟她说话也没那么冲。
凉晚风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
“秦煜，那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改主意，不能对自己的子宫做主吗？”
凉晚风淡声问道。
“你可以啊！我有说不可以吗？”
秦煜眼底翻涌的情绪，并未减弱半分，反而在疯狂地分裂。
“我不是说，你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吗？”
“凉晚风，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就算你独断专行，自以为是，起码也要听人家说话吧！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未被解决的问题，残留下的隐患，
犹如一簇星星之火，将秦煜的愤怒点绕。
秦煜眼尾发红，对着凉晚风低吼。
说出的话、愤怒的语气、质问的态度，合体成一柄闷锤。
重重地砸在凉晚风心上。
凉晚风克制着难过，冷静地道：
“秦煜，你吼什么？你想吵醒儿子吗？”
“儿子”两个字，立刻将秦煜失控的情绪拉回来。
秦煜息了声，但胸膛依旧剧烈起伏着。
凉晚风暗自捏紧拳头，手指末梢因为不回血而微微发白。
她突然很想将当年的事挑明，跟秦煜摊开来，彻底解决掉。
可是她又怕。
她怕将事情弄得更糟
因为对于当年的事，她没有丝毫可辩解的余地。
她的的确确伤害了秦煜。
因为独断专行，因为自以为是。
凉晚风感到不安，手心甚至微微沁出汗。
“秦煜，你……我们都先冷静一下。”
凉晚风放柔了声音，轻声道：“我去洗个澡，等我出来后，我们再谈可以吗？”
秦煜偏着头，没有看凉晚风，也没有说话。
凉晚风紧紧抿着唇，起身回了屋。
很快，浴室传来水声。
秦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长久未动。
刚才，他好想问凉晚风。
他想问对方，到底爱不爱他？
不然为什么总是不在乎他的感受，不在乎他在乎的东西？
当年那件事，他都独自消化，翻篇了。
他想和凉晚风好好过日子。
可对方为什么在明知他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还那么对他呢？
为什么凉晚风，对他没有一丝歉意呢？
秦煜的眼眶，猩红得可怕。
在白皙的皮肤，以及冷白的灯光映衬下，
红着眼睛的秦煜，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
凉晚风洗完澡，打算出来跟秦煜坦白当年的事。
可是客厅、阳台和主卧，都找不到秦煜的人。
凉晚风走到儿童房门口，伸手握上门把手。
却发现拧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