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也让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殿门口。
裴明绪闻声，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袍上的褶皱。
他目光掠过缩在角落里的裴明延。
裴明延正眼巴巴地望着他，眼中带着浓浓不安。
裴明绪心中微叹，上前一步，抬手在那颗脑袋上轻轻拍了拍，动作生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仿佛回到了幼时，他领着这个跟屁虫在上书房读书的日子。
裴明延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长大后，他已经许久未曾感受过五哥这般温柔的对待了。
裴明绪并未停留，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殿外走去。
厚重的殿门再次合拢，隔绝了殿内昏黄的烛火和殿外未知的一切。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裴明瑞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后来者居上，到底还是老五最得父皇宠爱。”
他语气嘲讽，目光却直直地刺向裴明辰，仿佛要将对方洞穿。
裴明辰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一贯温和的脸上，此刻满是寒霜。
他没有理会裴明瑞的挑衅，只是将视线投向紧闭的殿门，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感受到兄长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裴明延缩了缩身子，老实窝在裴明绪方才待过的地方。
立政殿正殿中，景熙帝端坐龙椅上，一手撑着额头，一手轻叩着桌面，指尖一下一下，敲击出沉闷的节奏，仿佛一下一下敲击在人心上，让人无端地感到一阵压抑与紧张。
“这么说，燕王在后殿一直恭谨有礼？”景熙帝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跪伏在地的暗卫身形一颤，连忙答道：“回禀陛下，燕王殿下对太子、秦王、魏王皆恭敬有加，言行举止间并无半分逾矩之处。”
说罢，他微微顿了顿，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只是方才，燕王殿下出言维护楚王殿下，同秦王殿下起了些许争执。”
景熙帝听罢，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燕王，还是那个性子。楚王是个憨人，有燕王照拂他，也是他的福气。”
景熙帝挥了挥手，示意暗卫退下。
“下去吧。”
暗卫叩首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殿。
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有烛火跳动的噼啪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景熙帝的目光落在御案上的一封密折上。
原本舒展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
明礼和明珏遇刺一事蹊跷。
但他这些儿子都有嫌疑，不过，老六除外。他没那个脑子和能力。
......
裴明绪随着李德海踏入正殿，步伐沉稳，不见半分慌乱之态。
他撩袍跪下，朝景熙帝行礼，“儿臣叩见父皇。”
景熙帝并未叫起，声音低沉，不怒自威，“明绪，安王和赵王遇刺一事，你作何想法？”
“你觉得凶手会是何人？”
裴明绪轻轻摇头，语气恭敬，“回禀父皇，此事太过蹊跷，儿臣实在不知。”
“不知？”景熙帝语调微扬，显然透着几分不信。
”裴明绪语气平静，“回父皇，儿臣从昨夜思索至今，实在想不出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行刺当朝皇子亲王。”
景熙帝冷哼一声：“你倒是想了这般久，却还是不知。”
“父皇，儿臣细细思量过，”裴明绪继续道，“匈奴绝不可能是凶手。如今匈奴内乱不休，自顾不暇。”
“即便他们想要刺杀当朝皇子亲王，也该冲着儿臣来。毕竟儿臣曾毁了龙城，重创诸多匈奴部落。”
“至于南夷和北蛮，就更无可能了。”
“再者，我大晟并无内乱，”裴明绪分析道，“立国已逾百年，承平已久，凶手也不可能是前朝余孽。”
他微微抬眼，目光坦然地直视景熙帝，毫无惧意。
“儿臣想来想去，父皇将我等兄弟关押在后殿，想必是已有线索或证据，指向我等兄弟中的一人，亦或是多人。否则，父皇不会轻易将我等兄弟关押。”
景熙帝眼神锐利，问道：“那你可有怀疑人选？”
裴明绪再次叩首，言辞恳切：“儿臣愚钝，目前实在并无线索，不敢妄加揣测，还请父皇恕罪。”
一时间，殿内陷入一片静默，唯有烛火偶尔发出噼啪之声。
景熙帝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起来吧。”
“谢父皇！”
裴明绪起身，垂手恭敬地站着。
景熙帝目光落在裴明绪身上，语气意味深长：“眼下，已有线索，而这线索，却指向了你，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