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周围人的交谈，勋哥儿眼神逐渐变的幽暗。
他清楚记得，占族客商就住在这百味楼隔壁的客栈里，如今虽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否有联系，但为了保险起见，他必须赶快通知吴牙仔。
百味楼和客栈里虽都有他们的人，但现下有衙役看守，想来他们的行动定会受限。想到这里，勋哥儿低头看向密望，低声询问道：“密望，我知道刚刚那女子都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你有什么隐秘的法子不被发现吗？”
密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屑道：“喵的！果然是虚伪的人类！你想让我去盯梢直说便是。”
勋哥儿正有此意，闻言笑道：“嘿嘿，也不让你白干，十条鱼干。”
密望摇摇头，看着他认真道：“这次我不要鱼干，你曾说过有办法让这里的人不再吃猫，只要你能做到，让我干什么都行。”
勋哥儿一愣，笑着摸了摸它的头，柔声道：“鱼干还是要给的。那件事是我们猫族的事，我一定会做到，不应成为命你做事的筹码。”
密望心中颤动，呆呆的看着少年黝黑的面庞，而后丢下句：“等我。”便从他身上跳下，快速消失在了人群中。
“我开始相信你曾是只猫了，毕竟，你刚刚说的是‘我们’。”
密望眼眶湿润，它在这城中独行太久，见过了太多的猫儿惨死，本以为，这也将是自己以后的命运。它一直是信命的，毕竟在这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之下，即使能逃得过一时的命运，也难逃一世的命运。可现在，它虽还是信命，只是不再信从前的命。因为，它要用自己的命去赌一把，或许，它活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挣扎这一下呢！
“管他呢，不过老命一条，即使被端上餐桌，我也要做那块最硬的骨头，硌坏他们的门牙！”
百味楼，它来过很多回，看着那些被抓来的兄弟姊妹被关在笼中，它愤怒过，努力过，可都无济于事，它根本救不了它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一个个死去变成菜肴。
那女子，它也见过几回，印象很是深刻，因为每次她来，都会点一道龙虎凤。
*
幽暗的房间里，仅桌上的一盏烛火照明。占辉看着桌对面神情闲适的青衣女子，正用犀角梳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袖间玉穗。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夜枭’竟是一个女子。”男子眉梢微挑，语气中带着丝轻浮。
青衣女子闻言手中动作未停，嘴角微勾，声音如夜莺般婉转，嗤笑道：“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我自小便常闻占族男子勇猛无畏，怎的，这么多年，不仅不见寸功，国土反而越来越小呢？”
“你！”男子被噎的脸色涨红，一时不知如何辩驳。
见此，青衣女子并未过多纠缠，而是转入正题道：“使者大人，想你此前来，并非是为了与我这小女子拌嘴的。不知道贵国国主有何疑虑，非要让大人亲自见一见我？”
占辉不敢再小瞧于她，收敛了面上的轻浮之色，沉声说道：“交趾想让我占族做出头之鸟，却迟迟不明说在攻入凭城后，怎样应对武安侯的岭南驻军，这与让我们送死有什么区别？”
女子轻笑道：“贵国国主当真贪心。凭城乃是沧江上游，打下这里，占婆国将拥有完整的沧江，国内水域使用再不受限。这般的好处还嫌不够，如今，不仅想让我里应外合为你们大开凭城的方便之门，连后续对付岭南驻军的事都要让我们的来解决，世上恐没这般好事。若真有，我交趾何不亲自出兵？”
占辉闻言，冷笑道：“姑娘不必拿这些话来挤兑我，贵国并非不想要凭城，只是凭城与交趾并不接壤，即使打下也守不住。因此才想用我国的威、同两城做交换，才是真真的空手套白狼。可我们的两城也不是那么好得的！若辛苦打下凭城后，受到卫国反扑，我们怕是没有招架之力。到时丢了凭城事小，兵败亡国事大。若没有万全把握，这丧命亡国的事，别说国主，就是我也不会答应！”
女子轻叹一声，好看的柳眉微蹙，半晌方道：“使者说的极是，凭城于交趾并无用途，反倒是贵国的威城与同城与我们距离更近。既然你们有后顾之忧，我也便不再隐瞒了。三月之后，岭南驻军内将爆发一场瘟疫，到时，武安侯别说出兵，怕是自保都难。届时，我交趾也会趁机向紧邻的洪州出兵，两面夹击之下，岭南驻军定然受创。”
男子闻言盯着女子追问道：“岭南驻军何等强悍，怎会无故爆发瘟疫，你莫不是在心口胡诌？若当真，我们也不必急于一时，三个月后再打凭城便是。”
“哈哈哈……”
女子娇笑着，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好一会儿才道：“我曾与国主去信言道：‘占族怯战，必不会同意先打凭城’。国主却言：‘拖上半月，便能无忧，占族必会同意’。如今看来，倒是我赢了。”
男子冷脸问道：“何意？”
“使者请看。”
女子从袖中拿出了两块令牌放在桌上，推至男子面前。
“这是武安侯身边的副将齐振的令牌，这一块是岭南驻军内的军医长令，这二人如今皆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小女并非妄言，只要贵国占领了凭城，武安侯必将集结军力赶来。到时，只需在他们的日常用水中动些手脚，有副将齐振和军医长做掩护，不出半月，军中必会爆发瘟疫。那时，别说凭城，这岭南之地，使者皆可按需自取。”
男子眼中闪过讶然，看着桌上的令牌，问道：“听闻齐振乃武安侯心腹，在他封侯前就跟随在他身边了，这样的人，不知你是如何说动他的？”
女子手指捋了捋袖口，一双媚眼看着男子，弯唇笑道：“使者可莫小瞧了女人，有些男子做不到的事，对于女子来说可是轻而易举。不管什么样的心腹，归根到底也只是个男人，只要是男人，就少有过得了美人情关的。事实上，岭南军中，我们收拢的并非只有这二人，另有几个校尉和都尉也在我们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