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注释白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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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及瓜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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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齐襄公联合四国帮助卫惠公(朔)复辟成功,打败了周王派来的军队、赶走了卫国的君主周王女婿黔牟,杀了辅佐黔牟的两位公子。

事后又担心周庄王会出兵报复,就派遣大夫连称、管至父二人,领兵驻守在葵丘(山东临淄西),作为防守周王朝的军事防线。

注:【葵丘:春秋时期齐国地名,今山东临淄西。《春秋左传·庄公八年》:“齐侯使连称、管至父戌葵丘,瓜时而往,曰:‘及瓜而代’。”晋.杜预注:“连称、管至父,皆齐大夫。戍,守也。葵丘,齐地,临淄县西有地名葵丘。”】

这俩人被派往偏远的边界前线,很不情愿,临出发前,问齐襄公:“在边疆戍守,条件艰苦,虽然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但是,怎么也需要约定一个期限换防啊(戍守劳苦,臣不敢辞,以何期为满)?”

当时齐襄公正在吃香瓜,就说:“这么的吧,现在是瓜熟的时候,等明年瓜熟的这个时候,我派人替换你们(今此瓜熟之时,明岁瓜再熟,当遣人代汝)。”

随后二人领兵前往葵丘驻扎,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有一天,侍从送来刚成熟的新鲜香瓜请二位将军尝尝鲜,这二人猛然想起瓜熟的约定:“到日子了,应该来人换防了呀(此时正该交代,如何主公不遣人来)。”

于是特意派人回到国内打探消息,回来汇报说齐侯在谷城(山东东阿)与文姜欢乐,有一个多月没回来了。

注:【谷城:山东东阿,秦代时称为谷城,亦称小谷】

连称听后大怒:“王姬死后,我妹妹应当成为正妻,无道昏君,不顾伦理,天天在外面与他妹妹鬼混,却把我们撇在边境不管,我要杀了他(王姬薨后,吾妹当为继室,无道昏君,不顾伦理,在外日事淫媟,使吾等暴露边鄙,吾必杀之)!”

注:1.【媟:die,轻薄的女子】

2.【边鄙:biān bi,意思为边远的地方;接近边界的地方。】

然后对管至父说:“你要助我一臂之力呀。”

管至父说:“等到瓜熟了的时候替换我们,这是君主亲自承诺的,恐怕他事情很多给忘了吧?不如先去申请一下,如果申请了而没同意,那么军心怨恨,才好借机做文章啊(及瓜而代,主公所亲许也。恐其忘之,不如请代。请而不许,军心胥怨,乃可用也)。”

连称赞同。

于是派人给齐襄公献上香瓜,提示换防的时间到了,请求换防。

齐襄公大怒:“我想要啥时候换防就啥时候换,还用你来请示吗?还想咋滴?等明年这个时候吧(代出孤意,奈何请耶?再候瓜一熟可也)。”

瞧,这一杆子,又支一年!

连称得到回报,愤恨不已,对管至父说:“现在不得不干件大事了,推翻他,杀了他,你给出个详细的计划吧(今欲行大事,计将安出)。”

管至父说:“干大事得有个领头的,如果杀了他,那么推举谁来做君主呢?我的建议是推举公孙无知,因为他是先君齐僖公同母弟弟夷仲年的儿子,先君齐僖公宠爱同母弟弟,也宠爱公孙无知,从小就把公孙无知抚养在宫中,所享有的服饰礼仪等待遇与世子一样。自从主公即位,公孙无知还是像以前一样,对主公没大没小的,后来被主公厌恶,被剥夺了待遇。公孙无知非常恨他,也经常想要暴动夺权,可惜没有帮手。我们正好与他联盟,里应外合,这件事就可以成功了(凡举事必先有所奉,然后成。公孙无知,乃公子夷仲年之子,先君僖公以同母之故,宠爱仲年,并爱无知,从幼畜养宫中,衣服礼数,与世子无别。自主公即位,因无知向在宫中,与主公角力,无知足勾主公仆地,主公不悦。一日,无知又与大夫雍廪争道,主公怒其不逊,遂疏黜之,品秩裁减大半,无知衔恨于心久矣。每思作乱,恨无帮手。我等不若密通无知,内应外合,事可必济)。”

连称问:“啥时候动手呢(当于何时)?”

管至父说:“主公的性情是喜好用兵打仗,还喜好打猎,等到他离开老巢,出门在外时我们发动袭击,就比较容易成功了。但是得需要掌握他准确的行踪,才好制定我们的行动计划。”

连称说:“我妹妹就在后宫,一直不得宠,也心怀怨恨。现在安排公孙无知与我妹妹联络,打探到主公的出行时间和地点,我们就里外一起行动。”

于是派一个心腹之人跟给公孙无知送信,详细说明了行动计划。书云:

贤公孙受先公如嫡之宠,一旦削夺,行路之人,皆为不平。况君淫昏日甚,政令无常,葵丘久戍,及瓜不代,三军之士,愤愤思乱。如有间可图,称等愿效犬马,竭力推戴。称之从妹,在宫失宠衔怨,天助公孙以内应之资,机不可失。

公孙无知收到有人合作干大事的这个消息,大喜,约定按计划执行,并许诺给以回报。

立即回复书信,云:

天厌淫人,以启将军之衷,敬佩里言,迟疾奉报。

注:【迟疾奉报:早晚有消息报告。】

公孙无知先秘密派人与宫内的连妃联系,并许诺:“事成之后,娶你做第一夫人。”

连妃答应了。

周庄王十一年,也就是公元前686年,冬季十一月。

齐襄公听说姑棼(fen)(山东滨州博兴县)的郊外有座山名叫贝邱,有很多飞禽野兽,是个围猎的好地方,就事先安排一个名费的太监,前往该地进行清场警戒,准备在下个月到那里围猎。

连妃就派宫里的太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公孙无知,公孙无知马上星夜传信到葵丘,通知连称、管至父两位将军,约定十一月初,一起举事发动袭击。

连称问管至父:“主公出外围猎,都城空虚,我们率兵直接占领都城,拥立公孙无知为君主,你看如何?”

管至父说:“主公的国际关系很好,如果他请来外国的援兵,我们哪能抵抗得了?不如率兵去姑棼埋伏,先把昏君解决了,然后再拥立公孙无知即位,这样就比较稳妥了。”

于是鼓动手下将士一起发动兵变,由于在葵邱守卫边疆的兵士,离家太久,不满的情绪弥漫,此时受到将军的鼓动,大家都愿意跟随。

再说齐襄公在十一月初,驾车出游,仅仅带了心腹力士石之纷如,以及宠幸的大臣孟阳等少数随从,架鹰牵犬,准备射猎,不用其他大臣和军队随行。

到达姑棼,原本就建设有离宫(君主出巡游玩时的住所),每天就是游玩、酒宴。

每天前往贝邱围猎,齐襄公坐在战车上,登高远望,指挥众人东奔西跑,纵放鹰犬,合围射箭。连称、管至父已派士兵暗中侦查,得到齐襄公的行踪路径以及在离宫住宿等的一切情报。

在一天夜里,连称、管至父率兵包围离宫,抓获齐襄公,大骂到:“无道昏君,你连年用兵,穷兵黩武,祸国殃民,又违背父命,驱逐公孙无知,而且还兄妹偸奸,荒淫无耻。就连我们在外的将士,你也不知道抚恤,仁义礼信的道德你一样不占,你还是人吗?我今天就为国内的民众和鲁侯报仇(无道昏君!汝连年用兵,黩武殃民,是不仁也;背父之命,疏远公孙,是不孝也;兄妹宣淫,公行不忌,是无礼也;不念远戍,瓜期不代,是无信也!仁孝礼信,四德皆失,何以为人?吾今日为鲁桓公报仇)!”

说完就把齐襄公乱刀砍死,在荒郊野岭草草埋葬。

齐襄公在位只有五年,却做出这么多震碎三观的事,呵呵,不知道咋评论了。

注:【计襄公在位只五年:此处有误。齐襄公,公元前697年-公元前686年在位,在位12年。】

史官评论此事,谓襄公疏远大臣,亲昵群小,石之纷如、孟阳、徒人费等,平日受其私恩,从于昏乱,虽视死如归,不得为忠臣之大节。连称、管至父,徒以久戍不代,遂行篡弑,当是襄公恶贯已满,假手二人耳!彭生临刑大呼:“死为妖孽,以取尔命!”大豕见形,非偶然也。

髯翁有诗咏费、石等死难之事,诗云:

捐生殉主是忠贞,费石千秋无令名。

假使从昏称死节,飞廉崇虎亦堪旌!

又诗叹齐襄公云:

方张恶焰君侯死,将熄凶威大豕狂。

恶贯满盈无不毙,劝人作善莫商量。

连称、管至父整理好军队,长驱直入国都临淄。

公孙无知得到消息,打开城门,引领大军入城。

二位将军拥立公孙无知即位。

立连妃为正妻夫人,任命连称为正卿,号称国舅,

管至父为亚卿。

诸大夫虽勉强上班工作,但心中不服。

齐国的世卿高、国二氏称病,也不来上朝。

雍廪以前得罪过公孙无知,这次认错态度良好,仍任大夫之职。

管至父提出建议,要招贤纳士,以收买人心,之后推荐自己宗族的侄子管夷吾,盛赞管夷吾是个定国安邦的人才。

公孙无知就派人征召前来任职,管夷吾拒绝了。

这是发生在周庄王十一年,也就是公元前686年的事。

这就是“及瓜而代、”“瓜熟及代”典故的出处。

史官有诗感叹齐襄公:

方张恶焰君侯死,将熄凶威大豕狂。

恶贯满盈无不毙,劝人作善莫商量。

这是公元前686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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