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射雕行 狗眼儿
晨光漫过嘉兴城的瓦檐，穆念慈拐进曹婆婆炊饼铺，麻腐清香迎面而来，她自个吃饱后，又包了几张热腾腾的饼。
鹿皮靴踩着青石板上未干的晨露往回走，街边成衣店伙计卸门板的吱呀声惊起檐下灰鸽。
小院，西墙的日影覆盖窗棂，石通将最后一缕真气沉入丹田。
此刻，除了肋骨那里还有轻微异样感外，他整个人都感觉松快不少，特别是胸口的胀痛，已一扫而尽。
他下床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感觉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便挪动着多日未用的双腿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将水一饮而尽后，又挪回了床边。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究竟是何处异样。
半晌后，当他的视线无意识瞥过射在桌子上的光线高度，突然恍然大悟：原来是今早外面没有大哥练功的动静啊！
之前躺在床上无聊的时候，他都会根据石青拳头打在沙袋上的声音揣测其出拳的力度，时间久了都成了习惯。
今日不闻便总觉得缺了什么。
石通心里疑惑院里怎么没有动静，便想要出去看看。
然而，就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石通的视线，猝不及防地与院子里安静守着的两人对了个正着。
一时间，双方都瞪大了眼睛。
“大哥，小三，你们这是——”
石通的话才刚起了个头，就被眼前两人接下来的动作惊得生生咽了回去。
原是石青和石岚以为石通莽性子又犯了，不顾身体上的伤随意下床，急忙奔上前来查看。
“小二，你怎么从房里出来了？”石青的声音里透着急切，还隐隐夹杂着几分火气。
穆念慈离开前，虽说已经大致说了石通的状况，可石青二人却是不知深厚的九阴真经内力与疗伤篇相结合所产生的功效，也无法料到，只是过了短短一晚，石通的内伤竟然就已经恢复了。
这时，石通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也弄得有些懵，挠挠头道：“啊？我，我还不能出来吗？”他抬眼瞅着石青不太好看的脸色，小声嘟囔着：“我都已经好了啊，再躺下去，腿都快不会走路了。”
他这话声音虽小，却还是被满心关注他状况的石青和石岚听得一清二楚。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让两人瞬间记起穆念慈出门前的交代，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猛地在脑海中窜了出来，心就像锅里正在煎的鸡蛋，陡然间又翻了个面。
“二哥，你身体现在感觉怎么样了？”石岚率先按捺不住激动，急切问道。
一提起这个话题，石通猛地一拍脑袋，瞬间兴奋起来，眉飞色舞道：“大哥，小三，我跟你们说啊，我现在感觉好得不能再好了……”
说着，石通便不由用手比划起来，生动示范起他的疗伤过程。
听到石通如此确切的应答，石青和石岚这才稳住了慌乱的心神。
此时，他们也才注意到，石通说话时中气十足，全然没了昨日那虚弱不堪的模样，再定睛瞧他的脸色，已然大为改观，原本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石青经此一事，行事已完全是大人模样，他看着石通活蹦乱跳的模样，心里欣慰之余又不禁担心他日后又犯莽撞的毛病。于是，语气格外严厉地警告石通：“日后做事，绝不可再这般不顾自身安危，拿性命开玩笑！”
石通忙不迭地点头连连应答，那模样，看起来听话极了。
然，他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他虽平日里对石青的话一概听从，可唯独在这件事上有着自己的思量。
石通清晰地察觉到，内伤痊愈之后，体内内劲流转的顺畅程度，较以往简直判若云泥，经脉更是拓宽了许多。
他习武将近一年，个中意味自然明了，若勤加修炼，假以时日自己功力只会远超越兄姊。
届时若遇险境，自该由他挡在前头。
石通面上依旧是那副憨憨的模样，丝毫不敢让石青察觉他的心思。
*
一晃两日过去。穆念慈从“有客来”处拿到消息。
回到居所，展开字条，看完上面内容，不禁嗤笑出声。
原来石家兄妹遭遇的祸事，根源竟在于一个奴仆的贪婪。
权势下摇尾乞怜的爬虫，竟也有人捧其臭脚。而究其根本，爬虫兴风作浪，背后主子难辞其咎。
穆念慈心中颇为不爽，却并未即刻外出寻仇泄愤。
此事与去年之事无瓜葛，由石青他们自行解决更为合适。
心思稍瞬，对眼前的事有了决断。
将纸条递给石青后，又与其交代了几句，穆念慈便径直出门，前往这两日打听好的船行。
出海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海上局势变幻莫测，出行的船只要能够抵御大部分风浪，非得找行家挑选不可。
另外她独来独往惯了，此次又是前往桃花岛，多带一人诸多不便，所以还得找一艘可单人操控驾驶的船才好。
这一番挑选，不知不觉便到了晌午。
臭水巷——
石岚见穆念慈还未归来，又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灶上的锅里，满满一锅鸡汤正咕噜咕噜地翻滚着，肉香四溢，弥漫在整个院子。
石通第数次掀帘张望，见汤面浮着厚厚油花，喉结不住滚动。
前天大哥和恩人外出，带回一背篓鸡，这两天他们餐餐有鸡肉吃，可这美味，怎么吃都吃不够。
闻着石岚的手艺，石通的口水险些又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时间在这浓郁的肉香味中缓缓流淌，约莫过了一刻钟，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嘭嘭嘭……”
这个点儿，院子里的三人都以为是穆念慈回来了，顿时精神一振。离门口最近的石青赶忙去开门，石通则晃进灶房，期待着开饭。
然而，门打开，外面之人却并非期待之人。
石青看到来人，讶然声脱口而出：“狗眼儿？”但随着话落，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一沉。
门外之人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嗫嚅了半天，最终还是喊道：“老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