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痛感传来，但安小舞并没有感觉到让她作呕的感觉。
赵福缓缓直起身，他的手缓缓移到后脑勺，摸到了一手黏糊，那猩红浓郁的血液，比赵福此时此刻眼里的血丝要深得多。
安小舞惊讶地嘴巴微张，而因为她的动作，牙齿从她的舌尖上移开，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你……为什么？”赵晓晓是站着的，她刚好看清安小舞的贝齿上沾满了血，也看见了安小舞嘴里含着不少的血。
赵晓晓瞳孔地震，还是晚了一步么？她太了解赵福在这种事情上面，什么时候防备心最轻，她刚刚就是在等这个时刻。
可她没有想到，安小舞会这么刚烈，直接咬舌自尽。
赵晓晓有点茫然不解，不知道是茫然她打伤了赵福却没能救下来安小舞，还是不解明明活着才有机会报仇，她为什么选择死？
“没，他……”
安小舞的舌头还在疼，她嘴里都是血水，她费力地把身上的赵福推到一边，把嘴里的血水吐出来说话才清晰了不少。
“你没事？”
赵晓晓又惊又喜，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力气太小了，他应该不会晕太久，你快走吧，不要再被他单独抓到了。”
“你为什么帮我？”整理好衣服的安小舞，轻声问赵晓晓：“如果是赵家别的人看见了，都会当没看到吧？他们会觉得，是我咎由自取，是我耐不住寂寞，是我不知羞耻要勾搭丈夫的小叔。”
“可你却，帮了我，是因为我刚才帮了你吗？”
安小舞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原因。
赵晓晓却摇了摇头：“不止，其实二叔他们很好的，如果是他们发现了，也会帮你的。”
安小舞低头不语。
赵晓晓知道安小舞在想什么，走过去帮安小舞整理她看不见的凌乱发髻，低低的声音听起来很好听：“我知道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的人。”
“祖母就是这样，总会为了帮小叔收拾烂摊子随意的编排旁人，把罪全推到他人身上。”
“你那天晚上很辛苦吧。”
赵晓晓微微一笑：“你看，那天晚上那么辛苦，你都熬过来了，一些污言秽语的编排罢了，不需要往心里去。”
“还有像今天这样的事情，”赵晓晓捏着安小舞的手，仔细检查着她的舌头，发现只是安小舞并没有咬破太大的口子这才放了心：“下次可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了，你死了，他们只会觉得晦气，路过你的坟头都会嫌弃地吐一口唾沫。”
“伤心的，只是那些真正关心你的人，你活着，才能找到报复他们的机会。”
“他们对你的看不起，对你的嘲讽，就是你最好的伪装武器。”
安小舞想，是啊，赵晓晓说得真好。
可就是这样救了她开解她的赵晓晓，最后死无全尸。
安小舞还记得，她跛着足在山上走了一天一夜，最后只找到了赵晓晓还没被啃完的半块身体。
内脏器官都被吃空了，大半张人皮皱巴巴铺在地上的尸体。
安小舞第一次直观地面对这么残忍血腥的画面，她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边吐边捧着赵晓晓零碎的尸体，放在了她采药的竹篓里，然后背着赵晓晓下山。
那一路上，安小舞几乎同赵晓晓说了很多很多话。
她闻着作呕的血腥味儿，说几句就会忍不住吐一会儿，吐完继续和赵晓晓说，说完继续吐，继续说，继续走。
从上一世的记忆中抽离出来的安小舞，看着坐在对面惊讶地赵晓晓，眼睛湿润。
“你怎么了？”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怪……怪瘆得慌的。”
赵晓晓被安小舞的眼神盯得都结巴了，难道小舞看穿了她的意图？
可她什么都没有说呀！
安小舞对着赵晓晓笑笑，没，就是想起来一起事情。
“你问我是怎么知道了？”安小舞指了指灵宝：“当然是它告诉我的啦。”
折腾了一天正闻着面条香味儿蜷缩在尾巴里昏昏欲睡的灵宝懵懵地抬起头。
灵宝眨巴着圆圆的大眼睛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安小舞，微微歪着的小脑袋，就算听不懂动物说话，但是只看着灵宝这副模样，赵晓晓都能看懂灵宝的意思。
“我说什么了？”
安小舞却面不改色：“夸你呢，继续睡吧。”
灵宝再次眨眨眼睛，随后困倦地打了个呵欠，真的继续睡了。
“真的好神奇呀！”赵晓晓惊呼道，然后她托着面颊对着安小舞眨眼睛：“所以，小舞，你能不能收我为徒呢？”
“噗。”
刚把一口面吃进嘴里的安小舞，喷了三世为人的第一口饭。
灵宝身上的毛都炸了。
赵晓晓懵懵地瞅着安小舞，边怀疑自己说了什么骇人听闻的话，边乖巧地拿着帕子帮灵宝擦头。
是的，安小舞的这口面条没浪费，全喷灵宝脑袋上了。
“你刚刚在说什么？我好像没有听清楚，你再重新说一遍？”
安小舞故作镇定的拿出来帕子擦拭嘴角。
她有点不太敢看灵宝那双委屈的圆眼睛，实在是沉浸在上一世悲凉中的她，刚从那个悲伤的氛围中抽离出来的唱脑子有点卡顿。
何况赵晓晓说的话，对于她来说，真的很震惊。
我想跟你当好姐妹，你却妄想当我徒弟继承我的衣钵？
赵晓晓“啊”了一声，缩了缩脖子：“小舞啊，我也是想了很久的，如果你觉得不可以那你就直接说就好么，我也没有想要学什么，就是想着，你那么厉害，肯定会一些适合我学的武功呀什么的。”
“最好能让我一打二，不，能让我打过一个成年的男子就可以了……”
赵晓晓观察着安小舞的神情，揣摩着安小舞的心思，可她却发现越看越看不懂安小舞在想什么。
她又是担心又是惧怕。
她担心自己说错话，她惧怕安小舞不仅拒绝她，还会因为她所说的话厌恶她，将她赶走。
所以赵晓晓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竟然有些不太敢看安小舞的眼神。
垂下眼睫的赵晓晓，眼里的光在渐渐熄灭，她甚至胆怯地缩回帮灵宝擦拭的那只手，将脏帕子团进掌心里攥得越来越紧。
“好。”
赵晓晓茫然抬起头。
安小舞伸手，用她的手包裹着赵晓晓的拳头，注视着她眼睛，语气虽轻却很坚定。
“好。”安小舞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世，换我来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