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们英勇的战士准备烟熏黑鱼的时候。
“早潮”级潜艇内部，已是一片地狱般的景象。
撞击带来的剧烈震动和艇体令人不安的持续横倾，让大部分艇员东倒西歪。忽明忽灭的应急灯光下，刺耳的损管警报、惊慌的喊叫、不明部位进水传来的“嘶嘶”声，以及头顶上方如同索命咒般的砸击声和吼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交响。
嘿，您别说，这敌人绝望的哀鸣，听着还挺悦耳。
其实，在那个倒霉的士兵被同伴折断脚脖子出舱口后，艇长佐藤少佐就曾嘶吼着下令：“紧急潜航！”
好吧，潜就潜，如果只是之前被那艘不明货轮剐蹭的损伤，拼着机械极限和一点运气，或许真能让他们从海底灰溜溜地逃回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啊，你是看不见现在是什么状况嘛？
海水正顺着三号压载水舱的裂缝“哗哗”灌入，水兵们跪在迅速上涨的冰冷海水中，用帆布、木楔拼命堵漏，可裂缝太大，刚堵上就又被凶猛的水压冲开。
受损的排水泵 “突突” 发出哮喘般的哀鸣，却只能抽出少量海水，像条喘不上气的狗。
仪表盘上的指示灯乱闪，深度表、转速表全成了摆设，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红光，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满是绝望。
艇长是发疯了嘛！这种状况还要求紧急下潜？这他娘的潜下去了，就再也上不来了吧！
所以，这个命令一下，所有的士兵都像见鬼了一样看着他。
舵手哆哆嗦嗦的提醒他：“水平舵卡死在正5度！无法回中！ 重复，水平舵故障！”
“卡卡！前部压载水舱注水阀疑似因撞击变形，注水速度异常缓慢！ 达不到紧急下潜要求！”舱段兵的报告紧随其后。
面对部下们混杂着恐惧、不解甚至是一丝愤怒的质疑眼神，佐藤少佐心里也满是郁闷与苦涩。
他不是草包，早潮级作为那边 60 年代初的新锐潜艇，水滴形艇身、流线型指挥塔，水下机动性在同期潜艇里属顶尖，他本人更是从鱼雷手干到艇长，实战经验丰富。
他之所以会问出这种看似“愚蠢”的问题，当然有他的苦衷。
只见他仿佛顶不住大家质疑的目光，身子微微一侧，巧妙地将身后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佐藤脸上摆出一副“我也无能为力”的无辜表情，眼神里却分明在说：“诸位，看清楚了吗？不是我不想带大家求生，是这几位‘大人’逼得我们走投无路啊！”
“卡卡！下潜无力！”负责损管的水兵爬过来，浑身湿透，声音带着哭腔。
“除了三号压载水舱漏水，还有个更糟的……刚才撞击时，华国潜艇的艇艏卡进了咱们的舷侧排水口！
现在两艇缠在一起，咱们一动，他们就跟着晃，排水口被堵死，压载水排不出去下潜……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佐藤的心沉了沉。作为一名受过严格训练、深知帝国水下部队曾拥有辉煌技术传统的指挥官，他比谁都清楚目前的处境有多么绝望。
不过他不在乎，落到华国人手里，总比落到老毛子手里好。华国人还能让他们在院子里打羽毛球，北方的老毛子只会把他们扔去西伯利亚挖土豆。
但最让他恐惧的，是这次出航本身的性质！
这次所谓的“水文调查”任务，根本就没有得到军令部正式的批复文件！仅仅只有一份来自某个不能明说的“上级”的密令！
这意味着，一旦被俘，他们很可能不会被当作正规的交战人员，而他们的国家，可能会毫不犹豫地否认与他们有关！
这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不能正常的当俘虏了啊，喂！
不能开心的打羽毛球了啊，喂！
……
“佐藤君……真的，连‘转进’……也失能了吗？”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指挥舱后方的阴影处传来。
佐藤猛地侧身。
灯光下，只见三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穿着皱巴巴但依旧看得出料子考究的西装的男人站在那里。
为首者，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虽然精神看起很狼狈，但脸上那惯于发号施令的阴沉和此刻强装的镇定，依旧清晰可辨。
佐藤少佐心里早已骂翻了天：就是你们这几个混蛋！用一份语焉不详、甚至没有经过正式军令部批复的“上级指令”，就把我和我的艇骗来执行这该死的、见不得光的任务！现在好了，彻底陷在这儿了！
佐藤少佐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脸上却是一副恭敬又无奈的表情。
“哈伊！家主大人！”佐藤下意识地并拢双脚，尽管艇身倾斜让他站立不稳，“万分抱歉！情况……正如您所闻。我们……我们已被彻底困住，机动能力完全丧失。”
家主？
嘿！离近了看看，这不是那个被江夏坑了一把的纯一郎大人嘛！
只不过，这家伙怎么会在潜艇里面？
纯一郎缓缓踱步上前，冰冷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舱室和面如死灰的官兵，最后定格在佐藤惨白的脸上。
“佐藤君，”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毒蛇一样钻进每个人的耳朵，“你应该清楚，这艘艇，以及我们此行的任务，尤其是……我在这里的消息，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佐藤再清楚不过。这次出航连个正式名分都没有，一旦被俘，我他们算什么？武装间谍？那下场可比战俘惨多了！
他微微停顿，让那种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绝对不能被华国人俘获。一旦身份和任务暴露，所带来的后果，将远非这艘铁船的沉没所能比拟。那将是帝国难以洗刷的耻辱和无法估量的战略灾难！”
佐藤冷汗涔涔，他完全明白这暗示——为了“更高的利益”，他们可能要被“牺牲”了。
听着纯一郎在这种时候依旧端着架子，说着这种不顾部下生死、只考虑所谓“帝国颜面”和“战略灾难”的混账话，冒完了冷汗的佐藤，心中不由大恨！
一股属于小本子海军、历来与那些狂妄的陆军马粪划清界限的骄傲与反骨，在这一刻猛然抬头！
佐藤扫了一眼周围士兵们眼中压抑的怒火心想：“你当我们帝国海军是陆军那群没脑子的马粪吗？会任由你们这些躲在后面的权贵摆布，去做无谓的‘玉碎’？”
求生的本能和军人的理智瞬间压倒了盲从。佐藤脑筋飞转，立刻换上一副为难又带着一丝希望的表情，躬身对纯一郎说道：
“阁下息怒！情况虽然危急，但并非全无转圜余地！为了应对极端情况，这艘‘早潮’级在设计时，在艇尾左侧隐蔽处设有一个极其秘密的应急逃生出口，连接着一艘小型充气橡皮艇！”
他刻意压低声音：“按照家主大人您最初的规划，我们此行不正是要‘靠近’华国海岸线吗？从此处出去，凭借洋流和划行，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在华国大连附近上岸……虽然冒险，但总好过坐以待毙，或行那玉碎之事啊！”
他这番半真半假的忽悠，重点突出了“秘密出口”和“抵达大连”的可能性。纯一郎显然对潜艇的具体设计和现状并不完全了解，他自动过滤了其他困难，只听进去了“有秘密出口”和“能上岸”这几个关键词。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松动。
“哦？还有此等设计？”纯一郎沉吟片刻，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那就……立刻带路！”
“哈伊！请随我来！”佐藤心中暗喜，连忙躬身引路，带着纯一郎及其两名随从，在士兵们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艰难地向着艇尾那个所谓的“秘密出口”挪去。
几人费劲地打开一道隐蔽的舱门，爬过一段狭窄的通道，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一个类似圆形舱盖的装置。
“就是这里！” 佐藤示意手下打开压力阀。
一名水兵费力地转动绞盘，舱盖“嗤”的一声，松开了一条缝隙。纯一郎迫不及待地凑上前，想观察一下外部情况——
嘿嘿，求生的本能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能活着，谁愿意玉碎？
可惜……
这小本子满怀希冀向外望去的眼睛，对上的第一样东西，不是海天，也不是救援的希望。
而是一抹冷冽的、闪着幽光的锋利斧刃！
“当……”
还好开门的水兵反应不错，及时的把水密门关上，才避免了纯一郎这位家主大人被砍得满脸开花的结局。
“槽！砍偏了……”
外面，传来一阵不满的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