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咳了一声，温正说：“我听闻太子殿下已有意中人，陈大人可知是哪家小姐？可是那前几日朝堂大闹的沈家小姐？这几日坊间都传沈家小姐侠肝义胆、不畏权贵，是个奇女子，况且之前殿下又救了沈小姐，可不是一段佳话吗？”
“温大人，我只是东宫詹事，太子殿下喜欢谁我又怎会知道？”喝了一口酒，陈明川说道。
温正说：“那你看看小女，可能得殿下欢心？”
温正的女儿就坐在对面的家眷席，穿着绿色的衣裳，长发垂髫，螓首蛾眉，明眸皓齿。
“温小姐温柔端方、秀外慧中。”陈明川说：“不过殿下究竟会不会喜欢，我也拿不准。”
陈明川抬起头，目光和陆惊雪相撞。
陆惊雪眼里暗含警告，刚才他看见陈明川看别人了，而且还是看向的女子席位。
勾了一下唇角，陈明川耸了一下肩，表示自己实在有些无辜。
陆非扫视了一圈大殿，开口道：“惊雪，此次去北境赈灾你受苦了，今日父皇为你设宴，一洗前尘。”
陆惊雪不再看陈明川，站了起来，“谢父皇。”
满意地点了点头，陆非把主要目的点了出来，“日前听你母妃说你已有心上人，那女子可在席中？”
陈明川长睫微动，盯着陆惊雪的背影，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想来应该是会回答不在。
然而陆惊雪的回答出乎意料，“他就在席中。”
陆非笑了笑，“是哪家小姐？你说出来听听，父皇为你们赐婚。”
陆惊雪抬头看着他，说道：“儿臣不敢欺瞒父皇，那人虽在席中，可他对儿臣无意，是以儿臣不愿意将他公之于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哪家小姐居然连太子殿下都看不上？”
“这太子殿下也是痴情，若是我的话，早就让陛下直接下旨了，还管她同不同意。”
“太子殿下龙章凤姿，哪家姑娘眼光这么高？”
“才子配佳人，也得佳人愿意才行啊。”
“若是那女子对殿下无意，殿下大可以再重新选一个。”
陆非表情有些不虞，既然是他的儿子，自然是最好的，竟然被一个女子拒绝，着实有些不知好歹。
“皇儿，既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倒不如重新选一位德才兼备的女子做太子妃。朕看沈家小姐就很合适，当初在大殿之上沈家小姐据理力争，给朕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和沈玉竹一起来凑热闹的沈玉琳没想到自己躺着也能中枪。
之前在刑部，人人都说她离经叛道，可是事情传入市井之后，百姓却对她的行为大为称赞。
想来也是这个原因让陆非看重了她。
沈玉琳站起来行了一个礼，“陛下，太子殿下，臣女无才无德，恐怕不配成为太子妃。”
丹云开口道：“此言差矣，沈小姐不论是家世还是容貌才情都是一等一，本宫一见你就欢喜，倒觉得你是惊雪的良配。”
咬了咬唇，沈玉琳想说自己早就有意中人了，却被沈玉竹拉住，冲着她摇了摇头。
若是再拒绝，就有损天家威严了。
陆惊雪开口道：“父皇、母妃，姻缘天定，我和沈小姐都无意，既然如此还是就此作罢为好。”
陆非说：“你的几个皇兄还有皇帝都已经娶妻生子了，作为太子，为皇家开枝散叶是头等大事，今日正好各位闺秀都在，选一个做你的太子妃。”
这话说得强硬，陈明川心微微一沉，陆惊雪必定不愿意娶太子妃，可皇帝咄咄相逼，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躲过去的。
陆惊雪语气没什么波澜，“儿臣知道父皇和母妃是为儿臣好，可儿臣心有所属，此生非他不娶。”
陆非脸色一沉，“若朕今日让你必须娶呢？朕的话你也不听？”
见情况不对，丹云在陆非耳边小声说：“陛下，惊雪不是有意触怒陛下，只是孩子还年轻，对情爱一事有自己的看法，何必再逼他？”
一声冷笑响起，众人都朝着发出笑声的人看去，竟然是大皇子陆惊鸿。
陆非冷声道：“怎么，你有什么话想说？”
陆惊鸿站了起来，“这么多年，父皇喜欢乱点鸳鸯谱的毛病还是没改。”
“你！”陆非怒不可遏，“孽子！”
陆惊鸿说：“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父皇不爱听便不听。”
身为大皇子，陆惊鸿的婚事是最早被提上议程的，可是他左拖右拖，一直拖到了二十二岁也没有娶妻。
后来他和长公主的事东窗事发，众人才惊觉原来是这原因。
长公主和陛下并非一母同胞，事情发生后，人就被送到了京城郊外的青灯庵。
从那以后，大皇子一蹶不振，在大殿上公然骂人也是有的。
陆非说：“你以为太子和你一样？朕这些年没有再管你，真就无法无天了？”
陆惊鸿眼神冷漠，“那儿臣倒希望父皇从一开始就不管儿臣。父皇已经毁了儿臣的幸福，现在连太子也不放过？为太子找太子妃，究竟是想为他找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还是父皇想要控制太子的一切？”
“荒谬，”陆非被气得喘不上气，“来人，把这个孽子拖出去！”
陆惊鸿走向大殿门口，“不用父皇轰，儿臣自己走出去。”
由陆惊鸿这么一闹，宴会上没有人再提选太子妃的事，很快宴席就匆匆结束了。
马车里的香炉燃着熏香，袅袅的淡色烟雾升起，车厢里都是梨花的香味。
“大皇子今夜帮殿下，是殿下授意的？”
陆惊雪倒了一杯茶递给陈明川，“大哥因为长公主的事郁郁不得志，此生唯一所愿就是再见她一次，我答应他若是以后我登基，便允许他隐姓埋名带人远走高飞。”
陈明川说：“看来殿下早就知道陛下设宴的目的。”
“母妃已经同我通过气了，自然知晓。不告诉你是不想你生气、担心。”
陆惊雪一汪清潭一汪的眼眸紧盯着陈明川，眼神中藏着无限的温柔和爱意。
“这辈子我不会娶别人，更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所有的事也都会处理好，不用你操心。”
陈明川说：“我没有生气，知道殿下会有安排。”
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陆惊雪眼里漾开笑意，握住了陈明川的手，“今日过后短时间内父皇不会提及此事，但之后总会再提。近日舅舅传回消息，边关外族异动，不若你我二人去边关，天高皇帝远，也不用担心父皇在催我纳妃。要是他逼狠了，大不了我带你去浪迹天涯。”
陈明川说：“浪迹天涯？殿下莫不是怀念以前在凤尾村的苦日子了？”
陆惊雪语气低沉，“一点也不苦，那段时间我觉得很开心。”
虽然失忆了，但是也不用勾心斗角，每日醒过来都会看到陈明川在院中晾晒草药。
陈明川低笑，“到时候我还可以捡起江湖游医这个身份，若是浪迹江湖，殿下便只能当我的下手，在我旁边捡捡草药，熬熬汤药了。”
陆惊雪亲了亲陈明川的嘴唇，“孤甘之如饴。”
只要陪在陈明川身边，做什么都好。
马车摇摇晃晃，陆惊雪衔着陈明川的唇，细细品味，等到了东宫两人都有些衣冠不整。
整理好衣物之后，陆惊雪带着陈明川回了商陆殿。
关上门，又是一夜春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