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连质问，问得陆彦翀呼吸沉重。
是啊，就是找到裴望渝，他又能做什么呢？
在明知自己随时都可能没命的情况下，她还是铁了心地走了。
在她看来， 与其像以前那样活着，倒不如在最后的时间里做一回自己，这才是她最想要的。
程京南将他微小的反应看在眼里，还好，还不至于疯到完全没了理智，起码能听进去几句人话。
“咱俩查到的东西差不多，可能你知道的比我还多，这事儿跟我有没有关系你查得到，别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往你爹头上扣屎盆子，裴望渝当时没跟我走，就是知道你有爱张口乱咬的毛病，怕她自己连累我，你跟她认识这么多年，连这点都不了解？你还不如我呢！”
这些话每个字都在挑战陆彦翀的神经，气氛却莫名缓和了下来。
“跟你有没有关系我会查，但程朝宁回不去。”
留下这句话，陆彦翀径直离开。
程京南没再阻拦他，因为他明白，他最后的话成功在陆彦翀心底荡起了涟漪。
深野的地下室更多时候是当成作战会议室用的，陆彦翀推门进去，赵聿和阿锦已经到了。
“翀哥。”
“翀哥。”
两人起身出声叫道。
陆彦翀‘嗯’了声，在沙发主位上坐了下来，“老头让你给我带什么话？”
他偏头点了根烟，谁也没看。
回答他的是从基地赶来的阿锦，“林叔说帕湄的位置很敏感，我们的人一旦从周边入境，势必会引起当地政府的不满，曼莱这边更是不好交代，他让你再考虑考虑，裴望渝不一定就是去了周边三国。”
阿锦话音落下，陆彦翀包在嘴里的白烟才缓缓吐出，“没了？”
其实是还有的，可对上他晦暗不明的目光，阿锦短暂思忖后摇了摇头。
见状，陆彦翀哼笑一声，“他没说我要是被打上恐怖组织的标签会怎么样？”
闻言，阿锦没有明显的表情波动，只是眼尾很轻地抽动了下。
陆彦翀看到了，心里也明白了，林潍安那老头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低调行事，现在的形势不比以前，跟国家作对的人，哪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但他要是一意孤行，林潍安也是劝不住的，只能想方设法保他。
难为老头五十好几了，还成天为他提心吊胆。
陆彦翀垂下视线许久没有说话，某一刻他蓦地扯起一抹讥笑，食指不停地弹着燃烧了大半截的烟。
裴望渝这个小东西当真是什么都算到了，也什么都赌上了。
帕湄岛当时流拍的原因就有特殊的地理位置关系，三国交界的偏远位置，既是一块铁盾，也是一块豆腐，裴望渝从这儿走，别说他拿不准方向追，就算追，他的身份也势必会引起曼莱及周边政府的不满和警觉。
给他下药...不对，那都不算是下药了，是下毒，用了他这辈子最恨的东西，就是在赌他知道后会恼羞成怒从而恨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
她想给肖婧晗要个保命符，又怕他会出尔反尔，所以在此之前她选择了袒露她藏在心里十年的感情。
不然为什么这三年她有无数次机会告诉他，她都绝口不提，在这个关头坦白，无非就是要他在反悔的时候，都要拖点泥带点水。
跟他旅行送他礼物，她自私地满足了自己十年的期望，却将他困在了她亲手画下的句号里。
陆彦翀不知道这是不是裴望渝给的报复，如果是，他只能说小东西的心是真的狠，如果不是...那小东西的心思也绝对不单纯。
她用十年的感情让他愧疚，给所有跟她有关系的人求得一层保护，程京南说的没错，如果她知道他因为她的离开迁怒旁人，这辈子他都不会得到一个原谅。
裴望渝的这出戏真真儿是唱得无懈可击，算准了他每一个犹豫心软的点，说什么不会走，说什么会听话，全是她的缓兵之计。
思至此，陆彦翀唇角的笑意寸寸敛住，既然她这么笃定他会心甘情愿受她掣肘，那他这次就随她的心意，用她的方式跟她玩一玩好了。
不就是想比谁心软心硬吗？
“找人的事先不用管，南亚基地的人调回去，曼莱这边调一批机灵点儿的出来等阿淮回来安排，你们两个该干嘛干嘛。”
话罢，阿锦跟赵聿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诧异，翀哥这么容易就松口了？
陆彦翀掐灭烟头，抬眼看着两个还没反应过来的棒槌，“不想走？”
两人摇头。
阿锦跟赵聿一前一后走到门口，陆彦翀眸光闪了下，“阿锦先走，赵聿等一下。”
同时顿住的阿锦颔首退了出去，赵聿莫名紧张地等着陆彦翀吩咐。
自打上次陆彦翀对他动手之后，他就做好了被边缘化的准备，翀哥的规矩对别人没有再二，对他们没有再三，可他不确定翀哥对自己有没有芥蒂。
“翀哥...”
“秦稚棠最近在干什么？”
赵聿等了好一会儿陆彦翀都没说话，壮着胆子叫了一声，就听到陆彦翀问秦稚棠。
“她这段时间都在城郊的别墅，哪儿也没去。”
听到这话陆彦翀有些意外，“她没跟司凛一起？”
赵聿摇头，“她那天从庄园回来后就去了城郊，我回南亚前去看过她，她...”
陆彦翀睨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烦躁，“要说就说。”
“翀哥，稚棠说她知道错了，她不敢联系你，昱舟也不接她电话，她这段时间状态挺不好的。”
“有多不好？”陆彦翀不带情绪反问，“她不是知道错了，她是意识到自己真的被舍弃了。”
“不是的。”赵聿否认，“她是真的知道错了，司凛拿她当枪使，她...”
这句话让陆彦翀沉了脸，“她跟你说的？”
赵聿不清楚翀哥因为什么突然变脸，这段时间很多事没有经他的手，顿了顿，他说：“那晚她跟我说了在庄园的事，她说怀疑当初的事不像表面上看到的简单。”
听完，陆彦翀又是一阵沉默，事情到了这一步，所有细节都被串联起来，看似巧合的时间节点，其实都是环环相扣的算计。
“还算她有点脑子。”良久，陆彦翀说，“找人看着点她，让她好好反省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