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长川离这里盛京遥远，若是快马加鞭，日夜不休的话，能将日程缩短到七日。”
秋霜仔细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这已经是极限了。”
深夜的灯火将戚睦之的身影拉长，显得有些孤寂。
秋望着家主的背影，不知她所想，但也跟着忧心。
“行了，你下去吧。”
“是，家主。”
屋子里清清冷冷，圈椅上的人对着空气之中唤了一声‘七夜’。
下一刻，不知从何处出来了一个穿着墨绿色的女人出来。
七夜似乎知道她的想法，还未等戚睦之开口，就主动说道。
“她如今与大皇女在一处。”
戚睦之有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轻揉眉心的手一顿，皱眉偏头望去，双眼一凛，问道。
“她被大皇女抓走了？”
“不是，根据我们所获得的消息，大皇女待他颇为看重，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危险。”
见她无事，戚睦之悬着的心又放下了，语气继而变得困惑。
“大皇女？她什么时候又与大皇女搅和在一起了？”
这段时间光顾着生意和怀阳王的事情，倒是甚少过问她的情况。
她不是潜伏在二皇女身边吗？什么时候又倒头归顺大皇女了？
这让戚睦之很意外，大皇女行事阴狠，不似二皇女平易近人。
没想到这个九皇女倒是有几分真本事，就连大皇女也能骗过去，她倒是小看了。
“是她主动去的，大皇女住处守卫森严，我们的人无法近身，其余不知。”
七夜神情依旧木然而淡漠，像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这下，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
若是孟卿禾就只是单纯地在长川，再不济就算是在二皇女身边，想要将她掳走都不是难事。
偏偏……
七夜似有所感地看了座上思虑渐深的家主一眼，“戚兴阁对上大皇女的金鳞卫未必没有胜算。”
“如今戚兴阁的人如今除了盛京的一半，其余的大都在长春州，只需家主一声令下，便可在明夜之前将全部人手撤回。”
座上的女人沉吟良久，忽然提笔蘸墨，不过片刻就将写好的纸装进了信封。
随后，觉得不够，又脱下自己手上的玉扳指放在信封上面。
“拿上信封和扳指，带着公子一同去往长川，切记不可让公子有半点损伤。”
七夜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条裂缝，显然是没有想到家主最后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微微怔愣之后，立即领了任务，双手抱拳行了个礼之后，身手敏捷地消失在夜幕之中。
“彩金，你去为公子收拾下行李，再去张管事那里取十万两银子。”
彩金还未从深夜见到家主的迷茫中出来，再度陷入不解之中。
他晃了晃脑袋，努力睁大快要合上的眼皮，试图想要理解家主说的话。
他张开嘴正要问问这话中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有人比他抢先一步问出了他的疑惑。
“妻主，你这是要送我们的洛儿去哪里？”
戚父着急地走到她的身边，问道。
原本只是进来看看洛儿吃了药是否有好转，却没想到正好听到了要送走自己儿子的消息。
戚睦之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看着彩金说道，“你先下去收拾。”
随后又命其他人下去，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
面对相处多年的主夫，戚睦之卸去了面上的威严严肃。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头望向床上面色惨白的儿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挺直的脊背也像是泄气一般佝偻了着。
空气之中弥漫的叹息是一个为人父母的无力和疲倦。
“送洛儿去治病。”
戚父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妻主，戚家整个家族的重任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
明明也才三十出头的而立之年，头上的白发不知道添了多少。
可眼下自己的儿子病的如此严重，也顾不上这些了。
他略带猩红的眼睛里只剩下浓浓的担心。
“妻主打算送洛儿是去哪里治病？为何不把大夫请来？银钱方面我们自然是不会亏待，若是那位大夫还有别的要求，我们也尽量满足，戚家家大业大，想必没有什么是办不成的，再者洛儿这身体哪里还能经得起长路颠簸？”
戚睦之抿了抿唇，瞥了他一眼，蹙眉，烦闷地说道，“你去和大皇女商量商量，要金子还是要银子，我们都给，只求她把大夫送过来。”
若是有办法，时间又充足的话，她怎么可能会愿意将自己的儿子送到一个女人身边？还是那么远的荒凉之地？
“什么？”戚父再也没能维持面上的从容稳重，拔高音量，猛地望向身旁的妻主，几乎错不开眼。
好长一会儿，戚父终于平静下来，震惊转为愤怒和失望、焦急。
“你是怎么想的？你就这么一个儿子，你是想绝后吗？戚睦之！”
戚睦之本就烦心不已，如今又见自己的夫郎这么没大没小，怒了，沉声质问。
“放肆！你是怎么跟我说话的？这是身为正夫应该对妻主的态度吗？”
戚父冷笑一声，就像是破罐破摔一般，这么多天压抑的情绪就像是找到了宣泄口。
他毫不畏惧地指着对方的鼻子，愤怒而激动地怒骂道。
“你还有脸说？从这个孩子出世之后，你就一直将他关在院子里，关在这个冷冰冰的戚府里，他一个玩伴都没有，一天到晚不是教他看账本，就是让他学这学那，从未有一天松懈。”
“哪怕是这样，也还不换不来你的一个好脸色，你每次从外面回来都是臭着一张脸对我的洛儿，你对他的语气从来只有命令，他是人，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凭什么这样对他？”
“现在呢？你也不管他的死活了！戚睦之，老子早就受够你了。”
一向严肃庄重的戚家家主瞪大双眼，喘着粗气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未有人敢这样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几十年的修养竟然让她想不出一个具有杀伤力的脏话。
一句‘你竟然敢’含在嘴里半天，也没说得出个所以然。
戚父一下就拍掉她朝着自己伸出来的抖个不停的手，神色嚣张又不屑。
“我竟然什么？连一句话也说不利索，我告诉你，我自己去找大夫给洛儿治病，想要将他送到大皇女那里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