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夫，孟大夫……醒醒……”
伺候的下人见孟卿禾迟迟没有出来，只能进屋查看，却见沐桶内的女子靠在木桶上睡得正香，只得轻轻推了两下。
“孟大夫若是乏了，便早些入睡吧，屋子已经收拾好了，枕头被褥也是刚换的。”
孟卿禾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眼，才发现自己还在浴桶内，她揉了揉额头，低声应了句，慢慢支起身子。
“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是，孟大夫。”伺候的下人知道她不喜外人伺候，也不勉强，退了下去。
……
烛光半掩，略显昏暗的榻上，一张略带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
手中的荷包被她捏得凹下去一块，见下人进来，又将荷包放回腰间。
她掀起眼皮看着来回话的奴才，漫不经心地开口：“事成了？”
“是，殿下，那些男人已经送走了。”奴才恭敬地回话。
榻上的女子并不关心什么男人不男人的，随意应了一声，又继续问道：“那她呢？”
“孟大夫许是累着了，沐浴完就歇下来。”
半晌，榻上的华衣女子淡淡吐出一句“退下。”
“是，殿下。”
屋子里除了烛火摇曳的声音，寂静无息。
烛光的灯影打在她的脸上，晦暗不明，让人难以捉摸。
许久，偌大的内室只是仿佛听得一句呢喃“谁也不准忤逆本殿下，谁都不行。”
夜深寂静，所有人都进入了睡梦之中，一双眼却在黑夜里忽的睁开，格外清醒。
“哑奴，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晚？”一个胖大婶见到气喘吁吁的女子，神色带着几分斥责和不耐烦地问道。
女子一阵比划，但胖大婶还是看不懂，她摆了摆手，“这次就算了，念在你刚来，就不和你计较了，但你要记住这是大殿下府……”
胖大婶絮絮叨叨教育了半天，哑奴频频点头，笑盈盈地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子塞进她的怀里，又比划着手势。
“行了，别比划了，我也看不到你说什么，赶紧干活去吧。”
哑奴又是笑着点点头，十分自觉地将十几个木桶都提上了泔水车，推着泔水车走在前头。
胖大婶掂了掂手中的碎银，神色满意地走在后头。
两人走到一半的时候，胖大婶转头看了一眼哑奴的侧脸，又忍不住上下打量，心里暗叹。
若不是胎记遮住了大半的脸，哑奴的姿色应该是不会差的，论起五官，各处都是标致的美人脸，真是可惜了。
两人走在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廊道，也是无聊。
明知哑奴不会说话，还是自顾自地问道，“哑奴，之前怎么没在府上见过你？”
她们都是大殿下带来的人，按道理都是见过，这个哑奴出手这么大方，若是见过，她不可能没见过。
哑奴微不可察地一顿，接着笑盈盈地冲着一道比划。
“你是说你之前是倒恭桶的？”胖大婶在哑奴手脚比划的手势之中，摸了摸下巴，狐疑地猜测道。
哑奴用力地点点头。
“不对啊？倒恭桶的那几个我都是认识的，没见过你这张脸啊？”她疑惑地凑近看了看她。
哑奴指了指自己的嘴，又做了一个被人打而又躲起来的动作。
胖大婶虽然不能哑语，但大概能从她的动作中猜出她应该是经常被人欺负。
也是一个哑巴，就算被欺负了也不会反抗。
“行了，以后你跟着我，活是重了些，但我不会欺负你的。”
哑奴又是笑着点点头。
胖大婶不可否认最初帮她是看重了她身上的银子，但这个时候看到笑得纯真的哑奴有一瞬间有了恻隐之心。
两人一车继续走在僻静的长廊，随后从小门出了府。
等到事情办完之后，哑奴将这些木桶一一提回原处，正好离开的时候，却被叫住。
“等等，事情还没办完！”
胖大婶不知从哪里又提了一个桶出来和一个食盒，许是用力过猛，桶内的汤汤水水飞溅了些到地面。
哑奴连忙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桶和食盒，指着桶内的疑似刷锅水的液体，疑惑地看着她。
“走吧，去办件要紧事。”
胖大婶关上厨房门的功夫就见哑奴提着木桶往小门的方向走，连忙三两步追上去拉住她。
“这可不是泔水，是给人吃的。”
见哑奴一脸不解，胖大婶拉着她往一条从来没有走过的路去了。
“这以后也是我们的活，以后每日倒完厨房的泔水之后，就去厨房的小灶边上提上这些吃的。”
哑奴还是不明白这个桶是提到哪里去的，指了指桶，又做了个手势。
“这个是给人吃的，至于是谁你就别问了，我也不清楚，总之咱们就负责干活就好。”
胖大婶按照交代的路径走到头，却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两人提着一个木桶站在一面墙前原地打转，哑奴转了一圈率先停下，看着胖大婶嘴里不知道在小声地说些什么。
就在两人决定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旁边一个院子的守卫似乎是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刻出来查看。
“喂，你们两个是谁？深夜在此乱逛是干什么？”一个守卫低喝了一声。
一刹那，两把锋利的刀便横在两人的脖子上。
“大姐饶命，我是奉命来送粥的，是……是孙芷大人交代了。”
胖大婶哆哆嗦嗦地从腰间抽出一个木牌，为首的守卫接过牌子，紧锁的眉头一松，朝着左右两个守卫抬了抬手。
两人会意，随即收了刀。
胖大婶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讨好地笑了笑，急忙从怀中掏出些碎银子塞在了头目的手上。
“这事怪我们，误闯了众姐妹当差的地，这些银子买些酒水，大冷天暖暖身子，权当我向各位赔罪。”
守卫收了银子，脸色总算好点了，“你确实走错了，好在碰到我们这几个姐妹，要是别的人，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她指了指不远处十分荒凉地院子说道，“就是那里了，那里有人等着你们。”
说着就将木牌还了，带着人就要回去。
胖大婶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望去，连忙笑着问道。
“哎，这位姐姐，这……那个院子哪里有人？我们两个就是从那里找过来的。姐妹莫不是指错路了？”
“就是那里，你们进去就知道了。”
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在原地怀疑地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