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隐喻和象征学里,塔是傲慢的化身。
在《圣经》创世纪中写道:
人类在巴比伦试图建立通天巨塔,这一傲慢的举动最终为人类带来了分裂和动荡。人类失去了统一的语言,彼此战乱不休。高塔也倾覆化为废墟。
很不幸,天命竟然狂妄到以“巴比伦”这样不祥的名字为这座高塔状的实验室命名。
真不知道究竟是奥托主教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亦或是因为天命无惧于“天命”。
巴比伦塔,这座屹立于西伯利亚雪原之上的实验室安装着功率为6500hw的崩坏能反应堆,是世界第三大规模的崩坏能反应堆。
它源源不绝地为这座152米高的巨型建筑中的三个科研部门提供能量。
在三个部门中,先进系统部门是这座基地的研究重中之重,它研究崩坏能与人体结合的技术——圣痕即是基于该部门研究而产生的最重要的成果。
而对于外界而言,先进系统部门还是全世界最大,也最为权威的医疗机构——治疗崩坏能疾病的医学研究机构。
而对于天命本身而言…生物实验室就是生物实验室,它因人类对死亡的抗争而生,却又以死亡为柴薪。
…………
“你忍忍,很快就会好一些。”
昏暗的牢房里,唯一的通风小窗糊着结霜的冰花,仅能漏进一丝惨淡的光。
莫约十三四岁的男孩坐在床边,掌心贴着一位有着紫色长发的女孩后颈的穴位,指腹轻轻按压着。
女孩的紫色长发有些凌乱,几缕湿发黏在泛着薄红的脸颊上,她蜷缩在冰冷的铁床角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抽痛。
“今天他们给我们打的针,也好疼……”
女孩声音细弱得像风中摇曳的烛焰,尾音裹着未散的颤抖。
“比昨天的还要疼,像是有东西在骨头里钻。”
男孩的动作放得更轻了些,他指尖能触到女孩颈后未消的针孔,那片皮肤还带着不正常的灼热。
“我按慢一点,按着这几个穴位,能散点疼。”
他说着,拇指缓缓揉过她肩胛处的穴位,声音放得又柔又稳。
就在这时,沉重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拉开,铁锈摩擦的声响在死寂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穿白大褂的实验员站在门口,胸前的工牌在昏暗中泛着冷光,他手里攥着一份文件夹,视线像淬了冰的刀子,扫过牢房里的两个身影。
“五十二号,出来。”
实验员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像是在召唤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今天你还得再做一次实验。”
紫发女孩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的坐起身来,想要听从指示。
但,男孩却挡在了她身前。
“她不是才刚刚去过吗?”
男孩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硬邦邦地话语撞向门外的人。
“早上九点刚被带回来,现在才过三个小时。”
实验员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指尖在文件夹上敲了敲,声音像是在倒计时。
“有一个实验体死了,但他的药已经配好了。”
他抬眼睨着男孩,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冷漠。
“我们不想浪费,懂吗?”
男孩的拳头在身侧悄悄攥紧,指节泛白。
他看着实验员白大褂上沾着的、未被完全清洗干净的淡红色痕迹,喉咙里发紧,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被通风口的风声盖过:
“只是因为不想浪费一些药物,就能不顾我们的死活了吗……”
“你说什么?”
实验员皱起眉,像是对这“实验耗材”的多话感到不满。
但转念一想,最近正是他晋升的关键期,要是这小鬼闹事,耽误了实验进度,反而得不偿失。
这小鬼无非就是被狠狠打一顿,但要是影响了他的晋升考核,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他压下不耐,换了种稍显“宽容”的语气:
“要是你觉得不公平,那就你替他去。”
男孩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思索的神色。
“我替她去。我替她去的话,她是不是就可以不去?”
实验员挑了挑眉,显然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主动请缨”。
以往带这些孩子走的时候,不是哭哭啼啼就是拼命反抗,总要费上半天劲。
眼前这男孩愿意配合,倒是能省不少事——实验数据能早点出来,他的报告也能写得更快,能保持优秀的效率,晋升的把握自然更大一些。
“当然。”
实验员合起文件夹,朝男孩抬了抬下巴。
“我们很忙,没精力再配一剂药。你识相点,对大家都好。”
“修!”
在男孩准备跟研究员一起离开的时候,女孩拉住他,指尖因为用力,微微有些发白。
按那些研究员所说,修的「崩坏能」抗性很高,所以注射那些药物的量比她们都要大。
只是她那样的剂量就已经让如此痛苦,她几乎没法想象,注射更大的剂量该是如何的生不如死。
而今天,修已经去过一次了,再来一次的话,他真的有可能会……
女孩不敢再往下想了,眼泪瞬间涌满了眼眶。
“不行,你不能去,你会出事的!”
修转过身,轻轻握住女孩冰凉的手。
他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然后伸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掌心蹭过她挂着泪珠的脸颊。
“没事的,西琳。”
他的声音很轻,却仿佛有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接着,他微微倾身,嘴唇凑到西琳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道:
“我已经差不多观察清楚这里面的情况了,唯一还不确定的就只有这个时间点的监控室的换班情况。”
西琳的眼睛猛地睁大,眼里的泪水顿住了,只剩下满满的惊诧。
修看着她的表情,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调皮地对着她眨了眨眼:
“等这次回来,我就带你逃出去,你不是想开一家服装店吗?等我们逃出去,我就帮你把服装店开起来,就开在有很多花的街上,好不好?”
西琳怔怔地看着修,看着他眼里闪烁的光,那是在这座冰冷的囚塔里,她从未见过的、带着希望的光。
她吸了吸鼻子,慢慢松开了手,只是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修站起身,最后看了西琳一眼,然后朝着门口的实验员走去。白大褂的身影在前面引路,铁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哐当”一声,隔绝了内外的世界。
西琳扒着冰冷的铁栏杆,望着修越来越远的背影,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才缓缓蹲下身,双手抱住膝盖,嘴里默念着:
“修,我等你回来…我们一起把服装店开在有很多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