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边缘的时空乱流似一锅被猛火熬煮的彩粥，紫电在漩涡中心炸开银蛇般的弧光，将亿万星辰碎片碾成闪烁的齑粉。那道细如蛛丝的魔影正被彩色漩涡疯狂撕扯，魂体表面的黑色纹路忽明忽暗——那是元始魔主残存的本源印记，此刻正被乱流中奔涌的破灭之力啃噬得滋滋作响。青铜鼎的碎响从亿万里外的破灭位面传来，沉闷如雷，震得魔影魂核嗡嗡震颤，仿佛有柄无形的重锤正反复敲打他凝固了三百年的执念；琉璃塔崩塌的脆音更似淬了幽冥寒毒的针，顺着魂体纹路往里钻，搅得他魔念如沸水中的茶叶翻滚不休，那些被魔气包裹的凶戾与怨毒，竟在这股力量冲击下泛起细碎的白泡。唯有孩童临终的啼哭穿透层层杂音，那哭声里裹着母亲未说完的奶名，带着襁褓中残留的体温暖意，被魔影死死攥在魂核最深处，像攥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魂丝抽搐，却偏生舍不得丢开——那是他坠入魔道后，唯一没被吞噬的人间温度。
就在他魂体即将被漩涡绞成飞灰的刹那，乱流深处突然掀起暗潮。一道漆黑巨影撞破七重时空壁垒而来，长逾千丈的身躯遮天蔽日，鲸腹上覆盖着万年玄冰凝结的甲胄，甲胄表面却布满蛛网状的裂痕，裂痕里渗出幽蓝的血珠，血珠坠落时在空中凝成细小的冰棱。九颗头颅在粗壮的脖颈上疯狂扭动，每颗头颅的齿缝都卡着腐烂的船板碎片与泛黄的鱼骨，左眼燃烧着幽绿的魔火，右眼淌着深海的幽光，光流中还裹着溺水者的发丝——正是被上古修士以锁龙链困在归墟深渊的鲸魔。它不知何时挣断了缠绕全身的七十二道锁链，深渊亿万年的水压与怨毒在它体内凝成鸽卵大的黑色内丹，内丹表面爬满扭曲的符文，正是用无数沉船亡魂的哀嚎刻成。此刻见魔影散发着同源的凶煞，九首同时张开巨口，喷出带着浓烈海腥的黑色飓风，飓风里裹着万千溺水者的指甲，竟要将这缕残魂当作补品吞噬。
魔影却在飓风触身的刹那骤然暴涨。黑紫色的血雾从魂丝中喷薄而出，如墨汁滴入清水般迅速扩散，瞬间化作元始魔主半残的身躯：左臂与右肩至腰侧的躯干不翼而飞，断口处凝结着焦黑的血痂，痂下露出森白的骨茬，骨缝里还嵌着几片青金色的符文碎屑，正是被灵脉符文净化时生生剥离的部分。他右眼中燃烧着猩红的魔火，火舌舔舐着眼眶，将半张脸映得狰狞可怖；左脸却还留着半片素色道袍的残影，那是年少时在山门读书时不慎沾的墨痕，此刻被血雾浸染，竟成了诡异的红黑交错，像幅被泼了血的水墨画。“就凭你这困在深渊的爬虫？”他狞笑着张开巨口，口中涌出的魔焰瞬间将鲸魔的飓风烧成灰烬，焰光中能看见无数被吞噬的修士残魂在挣扎。不等鲸魔反应，他已如鬼魅般窜至九首之间，右手五指化作尺许长的利爪，爪尖泛着暗金色的寒光，精准地抠进中间那颗头颅的眼窝，将鲸魔的黑色内丹硬生生剜了出来——内丹脱离眼眶的刹那，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鸣。
“嗷——”鲸魔的哀嚎震得时空乱流倒卷，九首同时喷出幽蓝毒液，毒液在空中化作细密的针雨，所过之处连星辰碎片都被腐蚀成齑粉。元始魔主却不闪不避，任由毒液浇在断口处，焦黑的血痂瞬间噼啪作响，爆出火星般的光点。新生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经脉如黑色藤蔓般沿着骨茬蔓延，每根血管都跳动着幽蓝的光；骨骼似淬火的钢针般从骨茬中钻出，发出“咔咔”的脆响；连指甲盖都带着倒刺，刺尖凝聚着鲸魔的毒液。最终竟长出条比原本更粗壮的左臂，只是肤色漆黑如墨，指节处还残留着鲸魔内丹的幽蓝光斑，像嵌了几颗深海夜明珠。他反手将内丹塞进掌心的贪嗔碗，碗里立刻腾起黑色巨浪，浪头化作无数只手，将鲸魔剩余的八颗头颅一一卷碎。鲸魔的本源顺着魔主的喉管涌入，让他背后突然爆出十二对蝠翼，翼膜上布满鲸魔的触须，每根触须都缠着溺死者的魂影，那些魂影还在做着溺水的挣扎，四肢胡乱挥舞，触须稍动，便发出指甲刮过船板的刺耳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任逍遥——”魔主的吼声震碎周围漂浮的星辰碎片，新凝聚的魔躯上浮现出暗金色的纹路，纹路如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交织成比从前更狰狞的魔铠，铠片边缘还留着被灵脉光刃劈开的缺口，此刻却被鲸魔的怨毒填补，泛着不祥的幽光。他左手虚握，绝缘刃从虚空钻出，刃身缠绕的红绳已化作锈迹斑斑的锁链，链头带着倒钩，死死锁着鲸魔残存的魂核，那魂核还在链中挣扎，每动一下，锁链便勒进几分，挤出幽蓝的血珠，血珠落地时化作细小的墨鱼，墨鱼喷出的墨汁在空中凝成诅咒符文。右手托着的贪嗔碗中，不再是欲望虚影，而是整片深海的幽蓝，碗沿凝结着无数张溺水者的脸，那些脸会随着观碗者的心境变化——渔夫会看见渔网缠上妻儿的脖颈，修士会看见自己走火入魔屠戮同门，连草木观之，都会看见根系被虫蛀空的惨状。“你留我一线生机，是想看着我将天衍大陆碾成泥吗？”他背后的十二对蝠翼同时扇动，将周围的时空碎片搅成齑粉，化作道黑色流光，朝着天衍大陆的方向疾驰而去，所过之处，连混沌气流都被染成墨色。
三个月后，天衍大陆的东海突然掀起万丈黑潮。那潮不是海水，而是由无数扭曲的魂影凝成：有被鲸魔吞噬的渔民，还保持着抓着船舷的姿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有归墟深渊的鲛人，鱼尾被生生扯断，化作黑色的雾，雾中还能看见鳞片的闪光；更有上古被鲸魔拖入海底的修士，道袍早已被海水泡烂，手中却还攥着半截断裂的法剑，剑穗上的玉佩虽已破碎，却仍泛着微弱的灵光。黑潮前端立着元始魔主，他断口处的新肉已长全，只是肤色与原本截然不同，左臂的漆黑与躯干的暗金形成刺眼的对比，像两截断木被强行拼接。十二对蝠翼在他背后缓缓扇动，翼膜上的触须垂落，在黑潮中织成密密麻麻的网，将那些魂影牢牢锁住，当作推进的动力，每当触须收紧，魂影便发出痛苦的哀嚎，黑潮便随之高涨三分。
南域灵脉之树的叶片在此时集体震颤。翠绿的叶脉里渗出金色的汁液，汁液顺着树干蜿蜒而下，在沼泽表面凝成半透明的光幕。光幕上浮现出无数药草的虚影，有能解百毒的七叶莲，叶片上的露珠滚动着解毒的符文；有能安神的忘忧草，草叶舒展间飘出淡淡的香气；更有早已灭绝的还魂花，花瓣层层叠叠，将沼泽里的瘴气全部吸纳入叶，化作晶莹的露珠，露珠里能看见被瘴气毒害的生灵重获新生的模样。极北冰原的古龙猛地睁开双眼，冰蓝色的瞳孔里清晰映出东海的黑潮，它张开巨口，喷出的冰雾在半空化作千万片冰晶，冰晶相互拼接，竟成了覆盖整个冰原的铠甲，甲片上刻着上古符文，符文流转间，将冰原的寒气凝聚成永不融化的壁垒，壁垒表面还浮现出冰原生灵的虚影，有雪豹、有冰鹿，都摆出守护的姿态。
而在悬空岛，任逍遥正凝视着那道横贯东西的裂痕。裂痕中，那株三叶草的叶片突然全部竖起，叶尖闪烁着金色的光点，光点连成细线，精准地指向东海的方向。裂痕底部渗出的清泉里，倒映着元始魔主此刻的模样，连蝠翼上触须的数量、每根触须缠着的魂影面容都清晰可见。“来了。”他轻声道，声音刚落，背后便升起与他等高的天地法身。法身衣袂上的四季光影此刻只剩冬夏：夏日的烈阳与冬日的寒冰在衣料上交织，化作青金色的战甲，甲片上刻着生灭二字，生字如抽芽的柳丝，灭字似燃尽的灰烬，二字交缠处，泛着混沌初开的灰白。他掌心的生灭气旋已旋转如轮，青与金的光芒之外，裹着圈混沌的灰白，那是触及天地本源的征兆，气旋转动时，周围的空气都泛起细微的涟漪，仿佛连时间都被这股力量牵引。
黑潮漫过东海渔村时，贪嗔碗里的幽蓝光芒率先扫过渔船。正在收网的老渔夫眼中突然映出幻象：三个月前出海未归的儿子浑身是火，在甲板上向他伸出焦黑的手，皮肤如烧焦的纸般卷曲，而船舱里传来儿媳与孙儿的哭嚎，那哭声与记忆中送儿子出海时的叮嘱重叠，听得人心胆俱裂。“儿啊！”老渔夫目眦欲裂，握着船桨的手猛地转向，粗糙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竟要将船划向黑潮深处，仿佛这样就能穿过幻象救回亲人。绝缘刃的锁链则如毒蛇般甩出，“啪”地缠上灵脉之树的主干，那些刚抽出的新芽瞬间枯萎，化作黑色的藤蔓反缠向树冠，藤蔓上的尖刺扎进树干，吸出翠绿的树汁，树汁落地便成了黑色的毒沼，毒沼里冒出无数细小的气泡，每个气泡都映着生灵被吞噬的惨状。
“你的符文能净化魔气，却净化不了人心底的魔念！”元始魔主狂笑，十二对蝠翼同时扇动，卷起的黑风里裹着鲸魔的哀嚎，那哀嚎经魔功转化，竟成了能蛊惑心神的魔音。渔村的孩童开始哭闹，手中的贝壳突然化作毒虫，毒虫爬过掌心，留下灼烧般的痕迹；织网的妇人眼神恍惚，手中的网针竟刺向自己的掌心，鲜血滴落时，在甲板上凝成黑色的符文；连空中盘旋的海鸟都失控地撞向礁石，羽毛落了一地，每片羽毛上都映着被魔焰焚烧的巢穴。
任逍遥未语，只是将衍天造化丹的力量顺着灵脉注入大网。亿万光丝从地下钻出，在半空舒展如剑林。这次的光丝不再是温柔的金色，而是泛着凛冽的青芒，丝尖凝聚着生灭之力，化作锋利的光刃。光刃斩向黑潮中的魂影时，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噗”的轻响，那些扭曲的魂影便被拦腰斩断。断口处冒出金色的烟，烟散后，露出底下被鲸魔吞噬的渔民魂魄——他们穿着熟悉的粗布衣，腰间还挂着捕鱼的网坠，坠子上刻着的姓氏与渔村祠堂里的牌位一致。“回家了。”任逍遥的声音传入他们识海，如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魂魄们茫然片刻，在光刃的映照下渐渐恢复清明，化作金色的光点沉入海中，让黑潮的边缘退去三分，露出底下清澈的海水，水中能看见鱼虾欢快游动的身影。
“雕虫小技！”元始魔主左臂拍向贪嗔碗，碗口突然扩大百倍，喷出无数黑色的丝线。丝线落地生根，瞬间化作漫山遍野的黑色荆棘，荆棘上的尖刺闪烁着幽光，刺尖滴落的毒液能腐蚀光丝，毒液落在地上，竟将坚硬的岩石蚀出细密的孔洞。这些荆棘朝着光网中的生灵剪影疯狂生长，极西草原的牧民剪影已被尖刺刺破衣角，露出里面带着补丁的羊毛衫；东海孩童的剪影脸颊上甚至渗出了黑色的血珠，顺着稚嫩的脸颊滑落；南域妇人的竹耙被荆棘缠住，竹片上裂开细小的纹路。
“人心有魔念，亦有守护之心。”任逍遥的声音响彻天地，如钟磬敲在每个人的心间。光丝中的生灵剪影突然动了。极西草原的牧民举起雕花奶酒碗，将碗中的酒液泼向荆棘，酒液在空中化作金色的火焰，火焰里裹着牧草的清香，烧得荆棘噼啪作响，冒出带着海腥的黑烟，那些被烧毁的荆棘残段，竟在火焰中化作细小的草籽；东海渔村的孩童将贝壳抛向空中，贝壳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雨，光雨落在荆棘上，竟让那些坚硬的尖刺变软如棉，还开出细碎的白色小花；南域竹楼的妇人则将晾晒的药草撒出，药草在空中化作绿色的雨，雨滴落在荆棘的根部，竟催生出白色的花——那是用她指尖温度与药草灵气凝成的净化之花，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金光，一触到魔气便“嘭”地炸开，释放出带着药香的白雾，将荆棘的黑色一点点褪成灰白，露出底下原本的青绿色。
双方的力量在空中激烈碰撞。黑潮与光网的交界处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那光芒中既有魔气的猩红，也有灵脉的金黄，还有生灭之力的青灰，三色交织，竟将半边天空染成了奇异的色彩，连太阳的光芒都被这股力量遮挡，化作天边一道淡淡的光晕。绝缘刃与光刃一次次碰撞，刃身相击的脆响震得云层翻滚，形成巨大的漩涡，漩涡中既有黑色的魔气，也有金色的灵气，相互绞杀，发出“滋滋”的声响。火星溅落在海面上，燃起金色的火焰，将黑潮边缘的魂影烧成灰烬，灰烬在空中凝成白色的蝴蝶，飞向远方；红绳锁链与光丝相互切割，锁链上的锈迹不断剥落，露出底下原本的红线，红线上竟开出细小的红色花穗；而光丝也被锁链勒出细微的裂痕，裂痕中立刻涌出新的光丝，修补如初，丝尖的光芒愈发炽烈。元始魔主的十二对蝠翼扇得越来越快，每对翅膀扇动都卷起新的黑风，风里裹着鲸魔的怨毒与溺水者的绝望，吹过之处，草木枯萎，岩石崩裂；任逍遥的天地法身则始终稳如磐石，生灭气旋每旋转一周，便有一片黑潮被净化成金色的雨，雨水落在海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那是魔气被消融的声音，雨水汇入海中，竟让海水变得愈发清澈，能看见海底游动的鱼群。
激战三日三夜后，元始魔主的蝠翼已被光刃斩去七对，断口处喷出的不再是黑血，而是带着幽蓝的魂雾，魂雾一接触空气便化作白烟，烟中能看见鲸魔残存的魂影在挣扎。他眼中第一次闪过慌乱，贪嗔碗里的幽蓝光芒开始不稳定，时而明亮如昼，时而黯淡如烛——那是鲸魔的本源正在被生灭之力净化，碗沿凝结的溺水者面容渐渐变得模糊，露出底下平和的神色。“不可能！”他嘶吼着突然将贪嗔碗猛地扣向灵脉之树，碗口对准树冠，无数幽蓝的恐惧之光倾泻而出，那光芒中藏着被他吞噬的亿万生灵的绝望，足以污染任何灵脉的本源，光芒所过之处，连空气都泛起黑色的涟漪。
就在此时，悬空岛裂痕中的三叶草突然全部绽放。四片叶子（不知何时多了一片）同时化作翠绿的符文，符文顺着灵脉的轨迹飞向东海，穿过黑潮与光网的屏障时，被魔气灼烧得冒出青烟，却依旧顽强地向前飞去，最终精准地落在灵脉之树的光幕上。符文与光幕融合的刹那，竟在贪嗔碗前凝成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没有恐惧之光，没有绝望幻象，只有元始魔主年少时的模样：穿着洗得发白的素色道袍，坐在山门的桃树下诵读经文，阳光透过粉色的桃花落在他肩头，将半片衣袍染成淡粉，他指尖沾着研墨时蹭到的墨痕，正随着翻动书页的动作轻轻晃动，口中念着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语气里满是少年人的认真与执着。
“不——”元始魔主发出痛苦的嘶吼，贪嗔碗剧烈震颤，碗里的幽蓝瞬间溃散，露出底下空荡荡的碗底。他最恐惧的从不是被净化，而是记起自己也曾是那个在桃树下许诺“要护这天地安宁”的少年。那段记忆如同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他被魔气封锁的本心，无数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涌来：师父递来的热茶，茶杯上还留着淡淡的茶香；同门师兄分他的糕点，油纸包里裹着芝麻的香气；还有那个在山门外等着他的姑娘，梳着双丫髻，手里提着的食盒里装着刚出炉的桂花糕，糕点的甜香透过记忆传来，竟让他干涸的眼眶泛起湿润。
趁他分神的刹那，任逍遥的生灭气旋已化作丈许长的光矛。光矛的尖端凝结着一滴混沌之气，那气息似有若无，却让周围的空间都泛起水波般的褶皱。它穿透绝缘刃的锁链时，链环如冰雪遇阳般消融，光矛毫无阻碍地刺入元始魔主的心脏——那里正是他本源魔念的巢穴，也是鲸魔魂核与他魔元交融的要害。
“噗嗤”一声轻响，光矛没柄而入。元始魔主的身躯猛地僵住，十二对残存的蝠翼骤然停止扇动，翼膜上的触须瞬间绷直，缠着的魂影在金光中化作点点萤火。他低头望着胸口的光矛，瞳孔里倒映着矛尖跳动的混沌之光，那光芒中竟映出他完整的道袍身影，正对着他轻轻摇头。
“原来……”他喉间溢出黑血，血珠落地时化作白色的花瓣，“我终究……活成了自己最恨的模样。”
话音未落，身躯已开始寸寸瓦解。这次没有化作任何具象的事物，而是直接崩解为最纯粹的光粒——一半是魔气沉淀的漆黑，一半是灵脉净化的金黄，两种光粒在空中盘旋三圈，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最终齐齐融入灵脉大网。光网的丝线瞬间暴涨百倍，将整片东海笼罩，网眼间流淌着青金色的光，那些曾被魔焰灼伤的生灵，触到光网的刹那，伤口便渗出透明的汁液，结痂脱落。
绝缘刃失去魔元支撑，崩碎成漫天光点，缠在上面的红绳突然散开，一头系向极西草原牧民的篝火，让跳动的火苗突然开出金色的花；一头系向东海渔夫的渔船，渔网里的鱼虾竟齐齐跃出水面，在空中划出七彩的弧线。红绳上的锈迹渐渐褪去，露出原本的鲜红，绳身还沾着几点金色的光粒，像是谁不小心蹭上的星辰碎屑。
贪嗔碗从空中坠落，“噗通”一声砸在渔船旁的海面，碗口恰好接住一滴从天而降的雨水。雨水在碗中化作镜面，映出整片晴空：流云如棉，海鸥振翅，远处的渔村炊烟袅袅，再无半分阴霾。几个好奇的孩童凑过去看，碗里竟映出他们长大后的模样——有的成了渔夫，正将大鱼抛上岸；有的当了修士，在灵脉之树下打坐；还有的抱着孩子，指缝间漏出阳光的碎片。
最后消散的是元始魔主的头颅。他望着天衍大陆的方向，右眼的魔火已灭，露出原本的黑眸，眸中第一次没有了怨毒，只有化不开的释然与愧疚。“原来……这天地一直容我。”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花瓣，落下时，头颅化作万千光雨，洒落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