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你多跟我聊会天行不行？你倒是没几天就能出去了，我还指不定得多久呢。”
“你聊的东西我不爱听。”
“那我聊点你爱听的行吗？”
江旧岁睁开眼睛，勉为其难的看向墙头的方向。
“说来听听。”
“你在养儿子这方面有什么心得吗？”
“你没话找话？”江旧岁头一歪，一句话也不想说。
“我这不是也想过几天安生日子了嘛。”
“比如呢？”
“新皇登基心情好不都得大赦天下嘛，下次等老三来了，我就求求他给我点自由。”
“你拿江老三当傻子呢？”
“我什么也不要，哪怕让我滚出家族打打零工都行。”
“图什么？”
“让江夏有个家，上次看见那孩子进来，我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江初一在墙头拄着脑袋，花白的头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人活久了真是什么话都能听到。”江旧岁摇着脑袋，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大哥一眼。
“不野生了?”
“我是野生的，但我儿子是我生的。”
“不一定。”
“江老二，你这么说话就有点太阴损了。”江初一一副大哥教育弟弟的语气开口说着：
“人岁数大了得给自己积点德，说话太损容易生儿子没py。”
“我已经生完了，而且我儿子有。”江旧岁为了避免回旋镖，还特地说了一嘴：“做过亲子鉴定，是我儿子。”
“你儿子只有py。”
“不是江初一，你非想跟我干一架是不？”
“江老二，你装什么啊？小时候干仗就数你跑得快，这会还能耐上了。”
蹲在外墙根底下偷听的江老三无奈的叹了口气。
都说老子没素质。
这两人离了下三路不是一样说不了话？
.....
天师堂。
大师傅摆摆手示意徒弟徒孙们稍安勿躁，先别舞枪弄棒。
他走过来看了眼江夏的脸。
“江家人的骨相。”大师傅站在原地揣摩了半天，最终缓缓开口说着：“江夏？”
“对。”失魂落魄的江夏忽然应了一声，然后浑身无力的跪倒在地。
“你们江家人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有人好几个老婆不知道怎么处理，有人大半夜跑到月老殿求姻缘？”
大师傅也是迷迷糊糊的刚睡醒。
老年人睡得早，结果刚起来就听说有人火烧月老殿。
他活这么大岁数，还真是第一次看见这事。
人活久了真是什么事都能碰到。
“大师傅，我是张显生，曾找你卜卦。”
张显生主动站了起来，一副引颈待戮的样子。
“痴儿。”大师傅看着张显生，明显也没什么话。
只是做出了请的手势后，便让徒子徒孙们让出一道路。
“别自杀。”
“大师无需再劝。”
“没想劝，只是法律上说在对方流露出自杀意图后，我有劝导的义务，尽点义务而已，你爱听不听。”
“大师有大智慧。”
“尽量离天师堂远点，不然一调查麻烦的很。”
有小徒弟在旁边轻声说着：
“大师傅，需要出人跟着保护一番吗？”
“这就是他的归属，现在出人跟着到底是保护还是阻拦？”
“大师傅，我悟了。”小徒弟摸了摸脑袋，一时间愣在原地。
“你悟什么了？”
“不用偷偷跟着保护，直接敲他两闷棍拦下他。”
“你悟个屁，再悟十年吧。”
送走了张显圣。
大师傅蹲下来看了眼瘫倒在地上的江夏。
这个好处理。
直接给江流打电话接人就行了。
只是在打电话前，大师傅的表情终究浮上了一抹复杂。
故人之子啊。
“江夏，我与你父亲是同门师兄弟，你如果有些难处可以与我说。”
“我没有父亲。”
“按你父亲的想法来说确实是没有。”大师傅叹了口气，其实作为一个道家长者的身份来说，某些程度上是能够共情野生的。
因为人一心求道的时候，确实很难顾及其他。
因为求道求的是个人的道，本身就带着自私的意味。
“你母亲那边？”
江夏不语，只是一味的摇头。
这把大师傅搞得更犯难了，饶是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大师傅，这次我又悟了。”
“孺子可教。”
确实孺子可教，师傅不会接话的时候，知道主动递话头。
起码会来事。
“说说你悟到什么了？”
“这位江夏施主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滚。”
大师傅脸色有点发青，有外人在也不好发作，差点没给气过去。
“江夏，如果实在无处可去，你不如就在天师堂歇息几日？”
天师堂与外界错综复杂的利益交换不挂钩。
大师傅这是一种出于情分的邀请，终究是师弟的儿子。
“暂住后我该去哪？”
“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大师傅，你说是自然万物孕育了人，还是父母孕育了人？”
“你当然是脱胎于父母结合，但人确实是长于天地之间，当然是自然万物所孕育。”
“那么既然父母不认我，我是否也可以不认父母？”
“自然可以，不说现代风气开放，就说古代也有不少断绝父子母子关系的。”
其实说到这里的时候。
大师傅已经开始意识到了什么。
当江夏脱口而出那句经典台词的时候，他只觉得缘分竟然如此巧妙。
“大师傅，我是否可以认自然万物为我的父母。”
“当然可以，但我觉得虽然可以如此思考，但还是要尊重眼见事实，人还是从母亲肚子里生出来的。”
“那我如果找出来人从自然万物里生出来的证据，是不是便可以论证野生？”
“理确实是这个理。”
大师傅已经无话可说了。
因为在许多年前。
有个苍老版的江夏也站在他面前诉说相同的话语。
时光匆匆数十载。
只是岁岁年年人不同。
“大师傅，我可有修道之资。”
“有，来吧，正好继承你爸的道号。”
大师傅还能咋办？
这孩子明显是要走火入魔了，放出去让他自生自灭还是有些不讲情份了。
就放在天师堂里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