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素雪的反应，陆明珠只好闭上了嘴巴。
想了想，她又开口道：“既然陛下不来，那不如咱们出门去吧。”
“去哪呢？”
素雪知道，陆明珠和后宫中人都不亲近，这宫里其实没有她能称之为朋友的人。
陆明珠歪着头想了一会儿。
“前几日逛花园的时候，不是遇到了皇后娘娘吗？娘娘说让我有空去她那儿坐坐，虽然只是客气话，但左右我们现在也无事，不如拎上点东西，去拜访一下皇后吧。”
如今孟庭兰得势，陆明珠和皇后走得近一点自然没什么坏处。
素雪觉得她家娘娘终于开窍了，赶忙应道：“是。”
走到皇后所住的宫殿外时，陆明珠正巧看到太子赵憬之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陆明珠后，太子连忙止住脚步，向她行了一礼。
陆明珠和善地问道：“太子殿下是来看望皇后娘娘的吧？”
“是。”太子应道，“我母后正闲坐着，您来了正好，我母后也有人作伴了。”
陆明珠和皇后往来不多，与太子自然也谈不上熟悉，因此两人的寒暄客气又疏离。
也许是宫里这两年新人越来越多的缘故，皇后挑来选去，最后居然觉得还是陆明珠最为安分守己，于是，对她的态度也比从前温和了许多。
两人偶尔见面时，还能平心静气地坐在一起说说话。
陆明珠打量了一下太子，太子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
“儿臣哪里有什么不对吗？”
“我看殿下脸色有点不大好，是不是最近睡得不安稳？”
太子从不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以免被他父皇察觉了对他更加不满，但被陆明珠发现了异常，他也只好苦笑着点点头。
“是啊，最近朝上事情有点多，的确觉得很疲惫。”
太子已到了婚嫁的年龄，且已由皇帝皇后做主为他定下了一门婚事。
他看似一帆风顺占尽风光，实际上却在皇帝的独断专行中活得谨小慎微。
陆明珠心里生出几分惋惜。
从前在王府时，这孩子可没有这么胆小。
若不是生在帝王家，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何至于像这样日日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
太子资质平庸，性子温吞，而赵明宣子嗣不多，仅有的几个皇子里太子并不是最讨喜的那个，能被推上太子之位，无非是因为他占着嫡长的名头。
赵明宣曾跟陆明珠私下表示过，他并不十分喜爱太子，只是没得选。
言外之意便是，如果有更合适的人选，也许太子宝座就不会落在眼前这位的头上了。
“即便案牍劳形，殿下也要保重身体，以免让娘娘担心，若是觉得夜里睡不安稳，不想吃药的话可以让太医院配些安神香。”
“是，多谢昭仪娘娘。”太子躬身行礼。
与太子告别后，陆明珠便进殿去找皇后陈清仪。
自家宫门口发生的事自然瞒不过陈清仪的眼睛，鉴于陆明珠对自己儿子还算善意的提醒，陈清仪今日看到她时，分外的和颜悦色。
听说陆明珠还没有吃午饭，陈清仪便顺理成章地留她一起用饭。
饭后，两人悠闲地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品茶闲聊。
陆明珠性格淡然，不喜与后宫其他女人结交，她又一向得宠，陈清仪从前总觉得她是在装模作样，因此看她颇不顺眼。
如今日子久了，才发现她就这德行……
两人静静地坐了许久，陈清仪突然开口。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俩竟然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陆明珠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我倒不觉得意外，我和娘娘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知道娘娘不是个坏人，如果有得选，谁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陈清仪未曾想到她如此坦率，一时间有些感慨。
“你一进王府就得宠，什么苦日子也没过过，那时候陛下有什么好东西都要捧到你面前，即便有许多东西你都不放在心上，他仍然乐此不疲……谁看了不生气。”
说起当年的事，陈清仪似乎仍有些耿耿于怀。
皇帝还是楚王的时候，王府里一众姬妾都对彼时还是王妃的陈清仪俯首帖耳，除了一个特立独行的陆明珠。
陆明珠和府邸里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
她不会刻意去逢迎赵明宣，也不喜与其他女人拉帮结派，她就像个精致的人偶，喜欢与讨厌都不会写在脸上。
坐惯了上位者的陈清仪自然不喜欢她这样桀骜不驯的性子，在王府时，明里暗里给了她不少苦头吃。
直至进了宫，后宫的女人越来越多，明里暗里争风吃醋的事情层出不穷，而赵明宣能分给陈清仪的宠爱越来越少……
陈清仪这才发现，陆明珠这样安分守己的性子在后宫里实属难得。
听她提起往事，陆明珠毫不介怀，表现得颇为大度。
“都是过去的事了，娘娘若是不提，我早就忘了。”
她答得坦然，陈清仪心里也舒服了许多。
“都说人生难买早知道，要早知道咱们俩有一日会是现在这样，本宫当年又何必把心思花在你身上。”
陆明珠笑了笑，没有答话。
陈清仪转头看向她，“明昭仪，我倒是有件事很好奇。”
陆明珠于是放下茶杯问道：“娘娘请讲。”
“你这个人，行事一向极有分寸，跟所有人的关系也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可本宫冷眼旁观，觉得你似乎不大喜欢孟婕妤，这是为何？”
陆明珠想了想，答道：“大约是觉得大家不是一路人吧。”
陈清仪想起孟庭兰那副惯会在赵明宣面前讨巧卖乖的嘴脸，心中也十分不舒服。
“这话不错，宫里不是没有过得宠的妃子，可哪一个也没像她这样张牙舞爪。”
说到这儿，陈清仪眼神一暗。
“可她现在怀了孩子，皇帝可宝贝着她呢，以后她还不知道要生多少事呢……”
陆明珠立时想到太子刚刚那副落寞的模样。
孟庭兰的孩子或许动摇不了太子的地位，但太子心思敏感，想必心里不会好过。
于是，她对陈清仪说道：“宫里不论有多少孩子，都不会越过太子去，娘娘把太子照看好就是了。”
陈清仪点了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
“我若能像你一样，得到陛下的宠爱，不说十分，就只得一两分，我也不必日日悬着心了。”
这话陆明珠没法接，于是便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