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述职
纪年眼神澄澈，天真地望着他：
“普林斯顿大学物理学硕士毕业的——议员先生。”
“……”
莫离弯了弯唇角，“好吧，你哪里不会，我教你。”
纪年用肩膀关上门，走到书桌旁坐下，熟稔又自然地按开桌面上的学习灯。
柔和的白光打亮他的精细的五官，看得出肤质很好，充满了胶原蛋白。
莫离支着脑袋看他写作业，看了两个小时出头，都没听到人问半个问题。
本来他还想着，等纪年问他，他就说不会。
他现在这个身份所有的经历都是虚假的，包括学历。
原主从有记忆开始就在杀手职业基地里训练，到了成年开始接任务，从来没有上过学。
而温莎实在是太给面子，直接给他安排了个物理学硕士的学历，丝毫不担心他露馅。
半小时过去。
纪年写完最后一道题，检查完，开始整理桌上散落的卷子：“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什么事？”
“你是文盲啊。”
“不完全是。”莫离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开口，“我们还是学一点东西的。”
杀手基地并非完全没有基础学科的课程。
像莫离这种直接和目标打交道的杀手，课程里有一门文学鉴赏课，还有一门艺术课。
艺术鉴赏力的提高，会让杀人从一种枯燥的扣动扳机的工作，变为一种生命与鲜血的艺术。
他们不止杀人，也接受客户的定制需求——在哪里杀、怎么杀、抛尸怎么进行等等。
甚至包括于录视频，莫离都非常专业。
“哦——”
纪年发出一声长长的无意义音调，“我要学海洋科学。”
就报考北江市那所学校，去和莫临做校友。
“哦，关我什么事。”
莫离无动于衷，“我只是个文盲而已。”
——
九月初。
没有工作，没有激情的莫离在小镇上躺平了半个月。
每天无所事事，睁眼就是刷手机，健身，然后送小孩上学，晚上接小孩回家，盯着他写作业。
自从纪年开始认真学习，就再也没参与过什么放学后的群架、不良少年压马路等等活动。
江音约了他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学习到底有什么用？”
红毛的少年往耳骨上穿着耳钉，不屑地撇嘴。
他坐在桌子上，憋着满肚子气盯着昔日狐朋狗友认真学习，嗤之以鼻。
“是没什么用。”
反正世界都要毁灭了。
纪年点了点头，说，“但是可以讨人喜欢。”
“……”
江音沉默，“你没救了。”
“总之别来打扰我，我不会再做那些事情，我很忙。”
“……”
江音默了默，什么话都没有说，从桌上跳下去走了。
两人的革命友谊就此破裂，莫离好久没在家里小孩身边看见他的红毛朋友，有点意外。
“你朋友呢？”
“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纪年说着，取下背上的书包，从里面摸出一条巧克力。
“忙着和隔壁初中的小孩打架吗？”
“大概吧，我没兴趣。”
他把巧克力塞进莫离的手心，重新背上书包。
微凉的触感压在掌心，光滑的塑料包装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那一款，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味道也中规中矩。
莫离随手把巧克力装进正装口袋里，说：“我今晚要回京城述职。”
身前的人影停下脚步，纪年侧过身体回头看他：“祝你好运。”
“谢谢。”
秘书很快开车过来，见纪年在门口，挥挥手同他打招呼：“我们走啦，你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
他扶着副驾驶的门，等老板上车，松手回到驾驶位。
临走，纪年看着半开车窗里的人影，说：“对了，我不打算学海洋科学了。”
“嗯？”
莫离从喉咙里哼出一声带点疑问的声调，边系上安全带。
“我会考去京城的，等我。”
“加油。”
距离他考试还有九个多月，莫离感觉与其等他考过来，还不如自己摸鱼回北江。
简单道了别，秘书踩下油门，前往私人机场。
这次依然只有他们两个人回去，私人医生暂时留在这里，负责照看纪年。
尤其是看住他，别被精神病院的员工上门抓走。
飞机起飞、缓降、落地。
和上次所在的机场不同，这次莫离走下飞机，就有两个身材魁梧的FbI警员站在他身侧。
“莫先生，麻烦请跟我们走一趟。”
左边面色冷峻的警员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另一人同样。
莫离和秘书被隔开，面对他，FbI的人没有动手，还算客气和给面子，但面对杨秘书，两句劝不动，直接就拖走了。
“放心，他不会有事，我们只是有些事情想和您聊一聊。”
警员陪同他一路走出机场，拉开警车的车门，“请进。”
另一位警员就站在莫离身后，他没有退路，于是淡定自若地坐进警车：
“我下午六点要回议院述职，麻烦抓紧时间。”
“呵……”
驾驶座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黄毛的警员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照出莫离平静又斯文的脸庞。
“述职取消了，议员先生。”
他嘴角扬起，笑得让人不适，“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可以聊聊，关于新泽州的凶杀案，您知道多少。”
——
一小时后。
警车停在一栋大楼前，两名警员还是紧紧地跟着莫离，请他进去。
但凡他有一点反抗，两个人就会立刻按死他。
这一带偏郊区，但路上也有行人，在这地方被人按在地上着实有点丢人，也容易节外生枝。
莫离不动声色地理了理正装的褶皱，扣上最下方的扣子，走入大楼。
面色冷峻的警员和黄毛分手，走向一旁，后者带领莫离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入深处。
一路上都有警员抬头看他，但没人和他打招呼，也没人对他的到来表示意外，大部分人都只是看一眼，就继续忙自己手上的事情。
也有闲人靠着办公桌，隔着打开的百叶窗朝他笑或是抛媚眼。
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莫离明明没有戴手铐，也没有被控制，但偏偏就是像犯人一样被押进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