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最初的利刃
人们总是这样吧，永远不知道满足，才会遭致毁灭。
——
——
意识下沉。
上浮。
——
“你回来啦！”
睁开双眼时，我的脚刚刚踏入正殿，赛尔恩尼斯便猛地冲过来，抱住了我的大腿。
他抬起头，眼神清澈而狂热，像个仰望父亲的孩子。
我低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目光越过他，投向正前方。
“原来是你，费奥多尔。”
视线相交的瞬间，我恍然大悟。
“是你，把他送到龙门来的。”
原来如此。这个孩子穷尽一切手段收集我的信息，并非出于自身的执念，而是有人在背后推动。而那个人，便是费奥多尔。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倏然浮现，我的眼神迟疑了一瞬。
“有什么关系？”
他抢在我开口前轻笑道，语气里透着无谓的傲慢。
“他自己也很乐意。”
这份狂妄毫无道理，但命运却认同他的存在。
“在实验室里偶然翻到你的生命数据后，这孩子就迷上了你。”
我感受到从下方传来的力量，沉默片刻，最终松开科学家，向前走去。
费奥多尔急切地冲过来，像孩童时期那样张开双臂拥抱我。我下意识地接住他，只是冰冷的盔甲硌得我生疼。
“所有人都说你是叛徒，是懦夫，不会再回来……”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几乎压抑不住的情绪。
“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和以前一样。”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像是长夜未央的呢喃。
他仰头看着我，眼中燃着几乎执拗的死光。要是有人不幸撞见，一定会惊讶他的眼瞳深处居然有着那么多温柔。
“你知道吗，所有人都信仰着那个回不来的人，把他当作神。”
“除了你，其他人给我的爱……”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选择用词，最终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就像是从饭碗里拨出来，施舍给乞丐的米粒。”
我沉默了一瞬，随后低声道：“……其实，我连米粒都没有给你。”
你没办法让一个人给你他不曾拥有的东西。
费奥多尔的眼神微微一滞，随即闪过一丝狠意。但很快，他猛地笑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直至眼角带泪。
那副笑得几乎狰狞的脸，在这一刻，竟像个无助的孩子。
不，也许他从未真正长大。
我静静地看着他，终于意识到，王座上的孤独已经将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熬成了朽木。
他站在本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苦苦挣扎，想要复刻父亲曾经带给帝国的荣光，却无法做到。可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愿放弃。
人，怎么能轻易对自己的无能妥协？
王呢？
王要如何对自己的无能妥协？
无论是集团军的反叛，还是新旧贵族的博弈，亦或是帝国内部的感染者问题、权力争斗……帝国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死死抓住唯一的浮木。
而我——只是在当初甩了甩手，选择逃避。
“对不起。”我轻声说道。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
费奥多尔的笑声戛然而止，面无表情地看向我。
他的声音冷漠，空荡荡地回响在这座大殿里，就像神在天上质问有罪的使徒。
我惊得一身冷汗。
这句话本是哄小孩入睡的故事台词，可如今，它如回旋镖般击中了我自己。
原来如此。
“我回来了。”
我轻声说道，抬手整理衣领和皱巴巴的外套，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随后，我缓缓弯下腰，像曾经那样，郑重地给予眼前之人承诺。
“作为最初，也是您唯一的利刃。”
“亦为了我等夙愿。”
“我会夺回帝国本该属于它的荣光。”
“欢迎回来。”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