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位‘冥河引渡’的控制终端。”黄志诚输入指令,手指在简陋的按键上敲击,发出微弱的咔哒声。
他的心跳得像一面战鼓,在耳膜深处轰鸣。
很快,阿Ken的信息便回传过来,带着一股子数字世界特有的冰冷与高效:“这系统会学习使用者思维模式,你每查一次,它就越了解你。黄Sir,你现在对它来说,比任何一个罪犯都透明。建议最后一次访问后,彻底断网。”
黄志诚看到这句话,背脊猛地一凉。
他妈的,这不就是一种数字世界的“共生”吗?
每一次深入,都是在喂养那个怪物,让它变得更强大,更难以捉摸。
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透过这破旧的电话亭,死死地盯着他。
半小时后,手机屏幕再次亮起,阿Ken发来了坐标:九龙城寨遗址旁一栋政府代管楼宇,登记用途赫然写着“历史档案数字化中心”。
黄志诚看着这个地址,嘴边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妈的,那地方早在十年前就该被拆除,如今却成了这个影子系统的巢穴,真是讽刺!
谁能想到,在城市最被遗忘的角落,却隐藏着控制一切的枢纽?
他正欲动身,眼角的余光却猛地瞥见后视镜中闪过一道寒光。
一辆无牌的黑色奔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停车位的后方。
车窗的反光,像两只没有感情的眼睛,死死地锁定着他。
黄志诚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多年的警觉让他几乎是本能地反应。
他立刻熄火,毫不犹豫地弃车。
他像一条滑溜的泥鳅,从电话亭里钻出,几个健步冲上旁边的人行天桥,融入了匆匆而过的早班人流。
在逃逸的途中,他没有丝毫迟疑,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医用胶囊,里面赫然封装的,正是那枚承载着所有证据的U盘。
他仰头,一口将其吞入喉袋。
冰冷的胶囊顺着食道滑入胃部,那份沉重的存在感,仿佛在提醒他,他现在,就是证据本身。
万豪酒店后台的密室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凝滞的紧张。
太子,洪兴的双花红棍,正用一台老式放映机,反复回放着那段扎职录像。
他紧皱着眉头,额头青筋暴起,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阿泽叩首的每一个瞬间。
嘎吱作响的放映机,将画面一帧一帧地分解,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被无限放大。
突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发现了一个致命的破绽——阿泽叩首时,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浅浅的旧疤,那是三年前一次械斗留下的痕迹,虽然淡,但在特写镜头下却清晰可见。
然而,当画面切换到阿泽“倒地身亡”的片段时,他再次定睛细看,那只手,那只本该有疤痕的手,此刻竟然完好无损!
寒意瞬间从太子脚底板直窜到发梢,浑身如同被冰水浇透。
他终于确认了:李俊用了替身演员,伪造了阿泽“背叛后被处决”的全过程!
他妈的,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他猛地一拍桌子,放映机在震动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几乎是冲撞着打开密室的门,直接闯入了李俊的私人休息室。
李俊正背对着他,面前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暴雨如注,将整个铜锣湾洗刷得一片模糊。
“你根本没让阿泽扎职!”太子怒吼,声音因极度的愤怒而颤抖,几乎变了调。
“你杀了别人,栽给他!你把整个江湖都当成了傻子!”他一步步逼近李俊,每一步都带着一股子不顾一切的决绝。
李俊没有转身,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翻腾的雨幕,那雨水冲刷着玻璃,仿佛也在洗刷着他的内心。
他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你以为我在骗江湖?不,我在救它。没有敌人,联盟就不会成立。没有牺牲,规矩就不值钱。”
他终于缓缓转身,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此刻却没有一丝感情。
他看着太子,如同看着一个执迷不悟的孩子。
太子的身体剧烈颤抖,他感到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背叛感,像两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一直以来所坚守的“江湖道义”,在李俊的权谋面前,竟是如此脆弱不堪。
他颤抖着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光芒。
然而,刀锋还未完全出鞘,一道黑影便如同鬼魅般闪现。
杨吉光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太子身侧,快得让人肉眼难以捕捉。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抬手一压,太子的手腕便被精准而有力地钳制住,短刀“锵”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而又绝望的声响。
李俊看了一眼地上的短刀,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他缓缓上前,伸出手,轻轻扶起踉跄的太子,动作优雅而又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你留下,太子。”李俊的语气温和,像是在对一个忠诚的门徒耳语,却又带着一股子不容抗拒的森然。
“因为你是真信徒。而真信徒,最适合当祭坛上的……”他微微倾身,在太子耳边低声说出了后半句话,那声音轻柔得仿佛羽毛,却又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太子的心头。
“香炉。”油麻地那间泛着荧光绿光的地下网吧里,空气里永远混杂着泡面和二手烟的怪味,浓得像化不开的雾。
阿Ken缩在角落里,指尖像飞舞的蝴蝶在键盘上狂敲,屏幕上流淌的代码比他额头的汗珠还要密集。
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熬了三天三夜,终于,那扇一直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在他面前敞开了。
“清册七号”,这个被江湖和警方都视为终极监控利器的玩意儿,此刻正将它最丑陋的内裤扒给他看。
妈的,这哪儿是监察犯罪啊!
他手指颤抖着划过核心协议层,一行行触目惊心的代码刺痛了他的眼球——“行为预期矫正引擎”?
狗屁!
它根本不是在记录过去,而是在他妈的预测未来!
通过那些狗屁大数据,它能提前预判谁会“跑偏”,然后自动启动一系列恶心到家的干预机制:给你凭空“嫁接”一段不属于你的聊天记录,悄无声息地替换你的身份文件,甚至,用那些无孔不入的谣言,从精神上把你搞垮!
阿Ken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冲天灵盖。
这玩意儿,简直就是数字世界的魔鬼。
可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系统最后一次主动更新指令的记录。
三天前,明晃晃的目标字段赫然写着:“Lijun phase 3: consolidation via Ritual Ascension.”
李俊!阶段三!通过“仪式加冕”来巩固权力!
他妈的!
那一瞬间,阿Ken感觉自己被一道闪电劈中了。
李俊那小子,看着是把江湖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搞不好,他头顶那顶“王冠”,压根儿就是别人早就编好的藤条,就等着他自愿往里钻呢!
谁才是真正的操盘手?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大脑。
他猛地清醒过来,不再犹豫,双手如电,将这份惊世骇俗的报告加密成几十份,像雪花一样发往黄志诚和余文慧的加密信箱,附言只有短短几个字,却字字千钧:“小心加冕者——他头上那顶王冠,可能是别人早就编好的藤条。”
与此同时,铜锣湾那间豪华酒店的顶层,巨大的宴会厅此刻空荡荡的,只剩下李俊一个人。
他孤零零地站在中央,那尊尚未点燃的主香炉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窗外,城市的喧嚣被厚重的玻璃隔绝,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声,和雨水拍打窗沿的细微声响。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囊,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撮泛着泥土芬芳的灰烬——那是他偷偷从他哥哥的坟头取来的。
指尖摩挲着那冰冷的骨灰,他轻轻地将它们撒入香炉。
灰烬无声地融化在香炉深处,仿佛与某种古老的力量融为一体。
李俊的目光深邃而幽远,像望穿了整个江湖的浮沉。
他低头,轻声喃喃,声音里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冷酷与决绝,也带着一丝对逝者的嘲弄:“哥,你说我不配拿那根棍……”
他抬起头,眼神扫过空旷的大厅,仿佛看到了无数双跪拜的身影。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缓缓地补上了后半句话:
“可现在,谁还敢说我不配?”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
铜锣湾万豪酒店宴会厅,华灯璀璨,人声鼎沸,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山雨欲来的凝重。
李俊的话语如同毒咒,彻底击溃了泰山的理智,将阿泽的死化作一柄刺向所有质疑者的利刃,用“背叛者”的血,为他即将登顶的王座铺就第一块砖。
他泰然自若地收割着人心,却没察觉到,在这精心编织的谎言与权谋之网下,一股暗流正悄然汇聚,即将掀起真正的惊涛骇浪。
骆天虹此刻已换上一身酒店礼宾制服,混迹在穿梭的侍应生之中。
他个子高挑,身形精瘦,压低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他穿梭于各色宾客之间,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几杯香槟,然而他的目光却寸寸不离主台。
那里,龙头棍在聚光灯下泛着古铜色的幽光,像一头沉睡的巨龙,等待着它的新主人。
太子,这位洪兴的双花红棍,此刻正神情复杂地站在主台侧,他的目光在李俊与骆天虹之间来回游走,最终,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骆天虹上前。
骆天虹不动声色地接过太子手中的“护香使”绶带,那丝滑的绸缎触感冰凉,仿佛预示着一场注定的背叛。
他深知,这绶带不仅仅是荣耀,更是他接近主台、执行“猎龙”计划的通行证。
宽大的袖口下,一枚掌心大小的电磁脉冲装置被他稳稳扣在指间。
他原计划在李俊接过龙头棍的瞬间,激活这装置,瘫痪全场直播设备,制造一个信息黑洞,让李俊的“加冕”成为一场没有见证者的闹剧。
就在他将要踏上主台的阶梯时,手机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