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太平绅士赵先生，要见你们经理”，阿泰临时充当起了秘书的角色。
“您好，请稍等”，接待员快速扫了气定神闲的赵有福一眼，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
而后招呼另一个接待员将赵有福和阿泰引到边上的贵宾厅中，自己则快步跑向了楼上。
赵有福坐到贵宾室中，一支烟还没抽完，那招待员就领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出现了。
“赵先生您好，我是恒生银行的林秀梁，负责外汇业务”，对方主动向赵有福伸出了手。
赵有福闻言怔了一下，才伸出手和对方握了下。
他记忆里是有这个人的。
恒生银行创始人林先生的长子，毕业于美国麻省理工，是一名化学博士。
回港进入恒生后，负责外汇业务，而后成为副总经理，进入董事局。
但让他怔了原因是，对方负责外汇业务，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林秀梁似乎知道赵有福的困惑一般，主动解释道：
“我对赵先生是慕名已久，刚刚又听闻了您在汇丰银行的壮举，听说您来了，我就自告奋勇的来了。”
“哦？汇丰的事情已经传过来了？”，赵有福觉得对方挺有意思的。
“我们这个圈子，说大不大，我又是做外汇的，和那边有些人比较熟悉”，林秀梁解释了一句，而后请赵有福入座，自己也坐到了他的对面后，才继续说道：
“现在整个九龙港岛的华资银行都已经传开了，有个港人硬顶汇丰银行大班查尔斯，而后全身而退。”
“您不知道，我等华资银行苦三大外资久矣，尤其是汇丰银行，他们的斑斑劣迹这是罄竹难书……”
“……”
林秀梁略显激动的说了很多，赵有福也听的津津有味的，并没有打断对方。
对方足足说了有近十分钟，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赶忙收住话题，略带歉意的说道：
“不好意思，被压迫久了，有些激动了，让您见笑了。”
赵有福笑着摇摇手，“林经理是性情中人，心中有大义，我这次也算是来对了。”
“赵先生谬赞了，不知您有什么需要我们效命的，我们必定竭尽所能”，林秀梁说的很客气。
“哦，没什么大事，我2亿港币，准备在这里开个户头，之后大量吃进美元。”
赵有福指了指刚被抬进来的两个木箱子。
“赵先生，冒昧问一句，您是看涨美元，还是准备去那边收购产业？”，说到外汇，林秀梁立刻专业了起来。
“我不看好英镑的未来”，赵有福说的很直接了，林秀梁自然能听明白。
他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后说道：“现在很多国家都将英镑做为储备，如果更换为美元的话，手里有美元是可以收割一波的。”
赵有福点点头，他对对方第一印象还不错，不介意多说一点。
“英镑已经和黄金脱钩了，最近又刚经历过一轮贬值。”
“您，您是说他们会摒弃金本位？！天啊！！”，林秀梁反应可谓神速。
赵有福在惊讶的同时，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加速了恒生银行的衰败之势。
他原本不过是以为对方负责外汇，就那么随口一说。
但现在看来，似乎产生了某种不可预知的化学反应。
好消息是，如果对方真的推动恒生现在开始大规模吃进美元，等到67年英镑放弃金本位再次大幅贬值后，恒生的股东很可能一波肥。
“哎呀，好纠结啊，要不要再加把力推一下啊”，赵有福心中犹豫了一瞬后，便有了决定。
他不紧不慢的说道：“不过这个事情可能是个长线，后续我会持续投入的。”
林秀梁眼睛亮的吓人，他知道自己猜对了，也快速了有了决定。
“赵先生有没有听过旅行支票业务？”
赵有福不知道为何突然换了话题，但还是点点头说道：“知道，信用卡业务，旅行支票业务这几年发展很快。”
“赵先生真是博览”，林秀梁很是真诚的夸赞了一句，而后说道：
“银行之间进行的外汇结算，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一旦大规模进出，很容易被其他家发现。”
赵有福点点头，隐约猜到对方想干什么了。
旅行支票是美国运通起家的业务，这两年很火。
着名的VISA是63年开业的，而万事达要到66年才出现。
此时，旅行支票市场利好，空间巨大，信用卡业务刚刚起步，看到的人还不多。
而无论是旅行支票，还是信用卡，都是面向终端消费者的。
用这个方式收拢外汇，在现阶段确实有神不知鬼不觉的味道。
想到此处，他也有些佩服林秀梁了。
居然在几句话之间，已经将几个事情串在了一起。
如果他不是穿越过来的，见到过这些业务的未来，肯定是想不明白其中关键的。
此时，就听林秀梁又说道：
“我之前就有提供旅行支票兑换，和开展信用卡业务的想法，不知赵先生是否有兴趣？”
“恒生为什么自己不做？”，赵有福问道。
“此时，毕竟比较新，叔伯们觉得还是应该稳妥一些。”
林秀梁眼中的无奈虽然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被赵有福看到了。
“阿泰，去门口站着，谁也不准进”，赵有福交代了一句，丢了把AK给对方。
林秀梁愣了一下，而后叫住了自觉跟阿泰一起出去的招待员说道：
“赵先生，这是舍妹林丽冰，康奈尔大学数学博士，今年刚刚回港。”
赵有福听到两者的身份关系，立刻便明白对方为什么能“截胡”别人的业务了。
不过对方现在表现出的价值不低，所以赵有福也没去戳破对方之前的谎言。
反而对林丽冰的状态更加好奇一些。
“数学博士做接待？”，他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赵先生好，我其实最不喜欢动脑子了，就想做点简单的事情，才求哥哥让我去做接待的。”
林丽冰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算不得漂亮，但看起来很干净平和，眼睛很灵动，给人感觉很舒服。
“嘿，那我怕你的好日子要到头喽”，赵有福大约是被对方的活泼感染了，很随意的调侃了一句。
“哎，可不是么，早知道我早点溜走就好了”，林丽冰撇了撇嘴，直接坐在了林秀梁边上。
“小妹别闹，让赵先生笑话”，林秀梁训斥了一句，眼中却满是宠溺。
“没关系，我倒是觉的林小姐这性子不错”，赵有福不以为意的说了一句，而后说回了正题。
“做信用卡的VISA和做旅行支票的运通公司，你知道吗？”
“知道，我就想想做这两者的结合体”，林秀梁下意识的提高了音量。
“嗯，那你先说说你的想法”，赵有福给自己点了支烟，他想看看对方想到什么程度了。
“好的，赵先生”，林秀梁正了正身子。
“信用卡业务本质就是小额贷款，但VISA其实不是信用卡业务，它应该算标准……”
“运通公司的旅行支票，本质是银行之间的拆借业务……”
“它们的共同特点都是面向最终的消费者，是个人，就像储蓄业务……”
“……”
“我的想法是，我们做一个结算通道，并建立一个资金池……”
“一方面接受那些遵循我们规则的旅行支票，和信用卡结算申请……”
“另一方面帮助银行间进行多头对账……”
“……”
赵有福听着频频点头，也明白为什么恒生不做这个业务了。
无他，业务逻辑完整自洽，技术上做不到。
就一个对账，就能把人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