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看不起熊北夏，总觉得她在做一些小事，这些事交给手下的人去办就好，何必亲自操劳呢。
走了这一路她看到了很多，明白了很多。并非是熊北夏不会累，而是熊北夏已经看清楚了事情的本质。
宁若惜蹲在熊北初身边，俩人一块刨冰呢。
宁若惜说道：“殿下，这个国不是您一个人的，也不是四殿下一个人的。你是公主，你是生来就在高处，可你也得长大啊。”
熊北初应声，鼻子酸酸的。
是朝廷无能，是朝廷腐败，才会让若惜姐姐受尽了委屈，可偏偏若惜姐姐还得安慰她个得利者。
“我该早点长大快点长大。”
“咱们都是女子，晚姑娘说过，女子一定要变得强大。在多数男人眼中，女子是低男人一等的物种。可墨休的太子殿下说，不应该这样。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墨休太子说了挺多的。”
宁若惜眯眼笑着，她只记得她拥有人权，每个人生来都应该被这世界善待。
熊北初回头，城墙上那二位是真不怕冷。
“我去找太子殿下问问，边境那边需要人手。”
宁若惜点头，而后看着她的背影扬起了嘴角。荧惑时常说，好人应该和好人在一块，为什么大家都是善良的人，却要彼此伤害呢。
这是村里姐妹们团结起来的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荧惑够强。
熊北初跑上城墙，张开嘴巴之后，哑然。
她这是被游说了吗？明明跟若惜姐姐聊天之前，她还在犹豫。
墨已止和云端鸢看着这位熊霸的二公主，等着她理清思绪。
熊北初在这俩人的注视下，泄气般地说道：“算了，我也懒得挣扎了。太子殿下，我打算去边境找晚姑娘，您这边可有人手？我们那边也需要墨家人。”
墨已止思索着派谁去合适，当初小叔公在熊霸游历，顺便帮着熊九耀打烈焰来着，因为小叔公知道起因，也知道那个变态皇子做了什么。
可当时已起和已落还是奶娃娃，也不知道学到了啥没有。
墨战和墨暖最近也来了云隐城，每天跑来跑去，到处给人盖房子，也是有空的。
熊北初见墨已止沉默了，也明白她这个要求太过分了，“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是我的要求太过分了。”
云端鸢笑着说：“没什么不方便的，他们墨家人可不会在乎什么敌不敌国，在墨家人心里天下本就大同。他在想派谁去合适呢。”
墨已止有了答案，“都去吧，已起和已落还有墨战和墨暖，墨家最近派了不少人过来，盖房子这种小事哪个墨家人都会，这边也用不着他们。”
他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笑着说道：“墨家不懂事那些已经去幽冥了，我是太子，会有些在意所以我不会去。但墨家其他人还是很听先祖的话的。墨家人此去只是因为，烈焰所做令人不耻。而晚晚去，应当也是差不多的原因。”
听到这话熊北初笑着行礼，“多谢。”她之前是疑惑过，为啥晚姑娘那么听话，或许这就是原因吧，冤有头债有主。
可非要说这事跟熊霸一点关系没有，全怪烈焰，也不是。毕竟姑母是熊霸派去墨休的细作，这事父皇也没反对。
当时做主的还是皇祖父，熊北初倒是怀疑过，皇祖父怎么就突然死了呢，据她所知皇祖父也和父皇一般可以离魂。
但不重要了，皇祖父那样的人，即便去了幽冥也有办法亲手给自己报仇的，她没必要操那没用的心。
熊北初谢过之后就慢慢走下了城墙，她走到了宁若惜身边，继续刨冰。
这一次她想遵从本心，这是她的选择，或许母妃会反对，但她不怕了。
大不了就让三师父去帮她劝劝母妃。
她羡慕苍凉晚羡慕阮小宁也羡慕熊北夏，她们都在做着自己想做之事，蜕变成想成为的人。
而她也想做一回自己。
这一天皇贵妃碰到了熊九耀，她看到熊九耀的时候，笑着，这一刻她的笑容是释然。
熊九耀也笑了，“真巧啊。”
皇贵妃应声，“陛下这是要回皇城吗？”
“送他们回家，不会回皇城的。我不是陛下了，你也不是皇贵妃了。”熊九耀伸出手，手中是个发簪，“咱们小曦自由了。”
何文曦呆呆地站在那，慢慢低下了头，她们之间的过去太过漫长。
对熊九耀有兴趣，起初是喜欢他好看的皮囊，也是因他们门当户对。
她不讨厌战暖，也不讨厌笑倾城，她只是不喜欢输，所以她成为了自己都讨厌的样子。
何文曦慢慢走着，尸首群在她身边经过。
或许这才是她想要的结果，正式地分道扬镳。
元圆跑到了何文曦身边，小声说：“贵妃娘娘，陛下长得可真好看。”
“以后叫我曦姑姑就行，他不是陛下，我也不是贵妃了。”
过去，她是皇贵妃，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即便是何家女，即便是生来便富可敌国，好似嫁给他之后，所得一切都是他的赏赐。
女子……其实有别的路可以走。
是云端仙那样的开始，也是苍凉晚这样的后来，开山劈石！
既如此，她还有什么理由只做谁谁谁的妻子，谁谁谁的女儿，谁谁谁的母亲，而不去做何文曦呢。
元圆只是握住了曦姑姑的手，这一路上曦姑姑教了她好多字，以前姑丈教她认字的时候她总打瞌睡，曦姑姑教她认字她就很喜欢听。
何文曦抵达云隐城的时候，熊北初等在城门口，她身边是裴北欲。
何文曦老远就看到了这俩人，那一刻她笑容绽放，好似顷刻间便驱散了这冬日的寒意。
直到马车停在了城门口，何文曦才缓缓下车。
元圆随后下了车，一副乖巧的模样。
“娘亲！”
因声音凄惨还有些熟悉，宁若惜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她呆愣在了原地，手中的铲子掉在了地上。
元圆和元谋跑到宁若惜面前扑通就跪下了，而后这俩孩子抱着他们娘亲的腿就开始嚎啕大哭。
陇婆婆夫妻俩也下了车，看到儿媳妇的时候喜极而泣。
宁若惜一时间有些无措，刚才她还在心里嘀咕，宗主和二公主不怕冷吗？在那傻站着也不干点活。
此刻她好像明白了，可这一切太不真实了。宁若惜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她终于确定眼前的一切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