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年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还想辩解：“崔大人……罪臣不明白您的意思……罪臣确实……”
“你不明白？”
崔知浩打断他，声音陡然严厉。
“那本官来告诉你！袁霄淼或许是好色跋扈，但他没那个脑子也没那个胆子去散播鼠疫、谋杀钦差大臣！”
“更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勾结上前朝余孽！这一切的背后，另有人主导！”
“而你王启年，看似被迫，实则主动！”
“你利用袁霄淼的恶行和汝南袁氏的招牌做掩护，暗中进行着更大的阴谋！本官说的对吗？”
崔知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最深处的黑暗：“你极力将调查方向引向袁霄淼和所谓的‘贪腐胁迫’，不过是想弃车保帅，保住你背后真正的主子。”
“或者……保住你真正想要达成的目的！”
“王启年，”
崔知浩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到底是谁的人？你为你背后之人如此卖命，甚至不惜搭上亲妹清白和全家性命，所求的，究竟是什么？”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得王启年魂飞魄散！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那副可怜委屈的模样彻底僵住，只剩下无边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表演，竟被崔知浩一眼看穿！
一旁的袁霄淼也愣住了，似乎从未想过这个一直被他呼来喝去的“下属”，竟可能藏着如此深沉的心机和目的。
崔予桉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清醒过来，背后惊出一身冷汗，看向王启年的眼神充满了后怕和震惊。
太子沈砚舟眼神微眯，寒光闪烁。
整个刑讯室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所有的压力，此刻都聚焦于面如死灰的王启年身上。
崔知浩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吐出最后一句：“现在，是你自己说，还是让本官……继续猜？”
崔知浩那洞穿一切的目光和冰冷的质问，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王启年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
他脸上的可怜相、委屈状如同劣质的涂料般片片剥落，最终只剩下一种灰败的死寂和一丝扭曲的疯狂。
他不再磕头，也不再哭泣，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那双原本试图伪装懦弱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令人心悸的怨毒、不甘和一种近乎癫狂的恨意。
审讯室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
良久，王启年发出一声极其怪异的、似哭似笑的声音，沙哑地开口：“崔知浩……清河崔氏……果然名不虚传……呵呵……哈哈……”
他的笑声在阴森的牢房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没错……”
他止住笑，眼神变得空洞而锐利，仿佛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
“袁霄淼……这个畜生！他刚来楚州上任不久，仗着汝南袁氏的势，在一次酒宴后……就强占了我那刚生产不久的妻子！”
王启年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刻骨的仇恨：“我那娘子……性子刚烈，不堪受辱，当夜……就当夜悬梁自尽了！留下我那尚在襁褓中的孩儿！”
袁霄淼闻言，脸色猛地一变，似乎想反驳什么，但在王启年那择人而噬的目光下，竟一时语塞。
“我去告他？哈哈！”
王启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是汝南袁氏的公子，我是谁？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小通判？上官包庇，同僚缄默，我能如何？！我甚至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表情逐渐变得阴冷而诡谲：“就在我绝望之时……我这个‘好妹妹’……”
他猛地看向一旁脸色惨白的王婉儿，眼神复杂至极，有恨，有惧，也有一种诡异的联系。
“她找到了我。”
“她告诉我，她不是我的累赘，她是来帮我的。”
“她说，她有办法让袁霄淼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但前提是……我必须听她的。”
崔予桉忍不住问道：“她如何帮你？她一个女子……”
王启年阴冷地笑了：“女子？呵……你们都被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骗了。”
“她根本不是我那从小体弱多病、被送去外地休养的妹妹！或者说，不完全是！”
“真正的王婉儿，或许早就病死在某个角落了。”
“而她……”王启年指着瑟瑟发抖的王婉儿，“
她是嵘阳王麾下最神秘的‘魅部’成员，是嵘阳王残留的死士之一！
她顶替了我妹妹的身份，潜入楚州，就是为了寻找机会，复兴旧主势力！”
这番话如同石破天惊！连崔知浩的瞳孔都微微收缩了一下。
王婉儿猛地抬头，脸上再无半分柔弱，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变得锐利而冰冷。
带着一种狂热的信仰，她厉声道：“不准你污蔑主公！为主公大业，牺牲一切在所不惜！”
王启年不理她，继续道：“她找到我，亮明了身份。”
“她告诉我，凭我自己的力量，一辈子也报不了仇。”
“但借助她背后的力量，不仅可以弄死袁霄淼，还能让我获得前所未有的权势和财富，甚至……将来或许能封侯拜相！”
“她是在威胁我！”
王启年声音嘶哑，“她知道我所有的软肋！她用我儿子的性命威胁我，用我王家满门的安危威胁我！”
“我若不从，她和她背后的人，随时可以让我全家死得无声无息！”
“所以，所谓的‘袁霄淼强占王婉儿’，根本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布局！”
崔知浩冰冷地接话，“是你，或者说是你们，将计就计，利用袁霄淼的好色，将王婉儿送到他身边。”
“一方面取得了他的信任，另一方面也抓住了他最大的把柄，让他日后不得不受你们钳制！”
“没错！”
王启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袁霄淼这个蠢货！他真的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得到了一个绝色佳人！”
“却不知这佳人是一条随时能要他命的毒蛇！那些他以为是自己主导的贪腐、那些强占民女、构陷富商的恶行。”
“至少有一半，是我和‘妹妹’在背后引导、甚至夸大，目的就是更快地聚敛钱财，供养那些藏在暗处的嵘阳王余孽，同时也在不断加重袁霄淼的罪孽，让他彻底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