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想带我去什么地方?”风平安眉峰微蹙,眼中凝起一层疑惑。他略一沉吟,还是迈开脚步,向着影蚕指的方向走去。
雾气越来越浓,湿冷的触感裹着淡淡的腥气,呛得人鼻子发痒。以风平安的目力,此刻能见度也不过两丈。
他走着走着,忽然感觉不对劲——先前在雾里隐藏的大量冤魂,此刻只剩下零星几缕在远处打转,不敢靠近。
“也许是那些冤魂本能地惧怕影蚕,都躲得远远的了吧!”风平安脚尖轻点地面,避开一块尖锐的断骨,心里暗自猜测。
“小影,你能噬魂,怎么这里的冤魂还有这么多,你平时不吞噬它们吗?”风平安看着眼前引路的影蚕,忍不住问道。
“怨气太重,发苦,不好吃。”影蚕的意念带着几分嫌弃,像是在说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顿了顿又补充道,“但饿极了的时候,或者被那些游魂吵得心烦,也会抓几只嚼嚼,就当零嘴。”
“怪不得……”风平安喉间溢出一声低笑,这影蚕倒真是“挑食”,连吃魂都要挑挑拣拣,还带着几分小孩子似的任性,倒为周围冰冷死寂的气氛多了几分鲜活气。
他跟着影蚕又走了半炷香的功夫,雾气更浓了,忍不住又问:“你要带我去哪?”
“嘻嘻,快啦快啦,到了你就知道了!”影蚕的意念里有些欣喜,仿佛已经忘记了先前的沮丧,那股没心没肺的劲儿,倒让风平安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对了,小影,平时来这里的人多吗?”风平安一边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不多,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人。”影蚕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但他们很少有能活着离开的。”
风平安咂了咂嘴,“他们找到不少宝贝吧?”修士踏入险地,尤其是“葬仙渊”这种险地,基本上都是为了天材地宝。
“宝贝?这里哪有宝贝啊!”影蚕的意念里满是不解,“他们有时候就为几块破铜烂铁,或者几棵长歪了的草,甚至一块沾着泥的石头,打得头破血流,有的还把命丢在这,你说傻不傻?”
傻?风平安听得哭笑不得。修士们豁出性命争抢的法宝、灵草、矿石,在影蚕眼里竟成了不值一提的破烂。但他转念一想,影蚕这么认为倒也正常——那些东西对以魂为食的影蚕来说,确实毫无用处,或许在它眼里,只有纯净、强大的魂体,才算得上真正的“宝贝”。
他心念一动,用意念勾勒出混沌神石与混沌原石的模样,细致到石身上的纹路与光泽,“小影,你见过这样的石头吗?”
“没见过。”影蚕的回答干脆利落,连犹豫都没有,可过了片刻,它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不过……我没去过河对岸,不知道那边有没有你说的石头。”
“你没去过河对岸?”风平安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为什么?是你过不去那河吗?”他本以为影蚕在这里生活了几千年,早已把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摸清了,从它口中或许能轻易得知混沌神石的消息,可没想到影蚕竟然从未踏过那河。
“过河倒不难,虽然……我有点怕水,但从河上还是能过去的……”影蚕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但河对岸有个大家伙,太吓蚕了!”
说到这里,它雪白的身子微微颤抖,小眼睛里竟罕见地浮起一层惧色,“我以前偷偷过河,靠近过一次,还没到河边,就被那大家伙的气息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再也不敢去了。”
风平安心中一震。能让不惧冤魂、甚至以魂为食的影蚕畏惧成这样,那“大家伙”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难道就是那条由上古修士的残魂与渊底煞气融合而成的“血煞冥龙”?想想应该是了,那可是传说中能令三位大乘强者殒命的存在。影蚕的能力虽然诡异,但风平安猜测,目前它的实力撑死也就相当于合体境巅峰,面对那样的存在,自然会怕得不敢靠近。
“若是自己碰上那血煞冥龙……”风平安暗自盘算,即便河对岸真有他要找的混沌神石,以他如今七阶的修为,去了也只是送命,还是先断了这念头为好。
他压下心中的思绪,跟着影蚕继续前行。脚下的泥土湿滑黏腻,时不时能踩到不知名的白骨,发出“咔嚓”的脆响,在寂静的雾中格外刺耳。
影蚕带着他左拐右绕,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前方忽然出现一片模糊的黑影。
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片枯木林!
不久后,影蚕带他来到了一棵枯死的巨树下。这棵巨树不知生长了多少年,也不知枯死了多少年,树干粗得要十几个人手拉手才能抱住,树皮早已剥落,露出里面灰黑色的木质,上面布满了深沟似的裂纹,像是老人脸上的皱纹。巨树光秃秃的,只余下几根数丈粗的枝丫,歪歪扭扭地指向浓雾翻滚的苍穹,像一柄柄锈迹斑斑的巨枪,透着股苍凉的死寂。
“到了!”影蚕的意念传来,声音里满是兴奋。
风平安停下脚步,绕着巨树走了半圈,除了“大”,实在看不出这枯树有什么特别之处——既没有灵气波动,也没有异样的气息,和其他枯死的树木没什么两样。他不由看向影蚕,目光里满是疑惑。
“就是这里……”影蚕径直向巨树的树顶飞去。风平安略一犹豫,足尖点地,身形如轻烟般掠起,跟在影蚕身后落在一根粗壮的枝丫上。
枝丫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一踩便簌簌往下掉,风平安稳住身形,环顾四周。浓雾依旧包裹着一切,能见度还是不超过两丈,连旁边的枝丫都看得模模糊糊。若是此刻有其他人从树下经过,根本察觉不到树顶上还站个人。
“影蚕带自己来这树上干什么?”风平安正疑惑间,影蚕“嗖”地一下落到自己脚边,随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