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在中原女子改嫁甚至是再有孩子是一件可耻之事吗?”完颜氏问的极为小心翼翼,她不敢去看寿王的眼睛,低头假装整理裙带。
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心知当初母亲不是夫死改嫁,而是作为战利品被父亲强行霸占。
寿王却不知完颜氏有此一问是别有缘故,他略一思索才道:“礼教而言是希望女子能为夫守洁,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不过寡妇改嫁也并非真就可耻,还是能被世人所包容的。也有某些老顽固们会对寡妇改嫁嗤之以鼻,说句不吉利的若哪天本王有个好歹,不管是王妃,还是你们都可以改嫁,无需为本王守着。你们——”
寿王的话还未说完他的唇已经被女子温柔的吻给封住了,寿王顺势积极回应着,不知不觉马车里的气息带了暧昧的味道。
寿王先陪完颜氏回府,而后他从新更换了一身衣裳入宫去见皇帝,再就是像太上皇,太后请安。
皇帝每日都要向两宫请安,风雨无阻,寿王自是不敢同皇帝比孝心,不过他入宫向二位长辈问安的频次也不少。
宋嘉佑从寿王嘴里了解了荣安郡主对改嫁的基本态度,他也只是吩咐寿王多关心关心这位寡居的姑母。
寿王告退后,宋嘉佑处理了一会儿政务后吩咐苏木宣贤妃来侍驾。
梅蕊正手把手教小疏影如何编草蚱蜢,听到皇帝宣召,她忙放下手里的活儿:“你父皇宣我去侍奉笔墨,让茉莉结局陪你玩儿。”
茉莉忙笑着上前将梅蕊放下的活儿接起:“公主,奴婢也会编草蚱蜢,奴婢陪公主编好不好?”
小疏影小脑袋一歪,小嘴一撅,肉眼可见的不高兴:“父皇只想母妃不想疏影,疏影不要父皇了。”
面对小公主的童言无忌梅蕊忍俊不禁,同时她也想到自己小时候。
父亲常年在外征战,极少归家,她也曾捏着小拳头煞有介事道:“爹爹总不回来看我,只把哥哥们带在身边,爹爹不要梅儿,梅儿也不要爹爹。”
短暂失神后,梅蕊便由海棠跟百合服侍着去里头更衣。
到了御书房,梅蕊见皇帝暂时不忙政务,她便一边烹茶,一边将小疏影的童言无忌学了一遍,同时也提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一些事。
女儿的童言无忌让宋嘉佑忍俊不禁:“这丫头真是个小促狭鬼。上午我见了群牧使,北使来开封时送来的马匹里竟有两匹怀了小马驹,到时候你可以去挑一匹小马驹。”
群牧使归枢密院管,是专门负责军队马匹这块儿的,整个大燕有多少马匹群牧使陛下得有个数。
盛产马匹的疆域都被蛮族占领,所以马在大燕可以说是奢侈品。
北使完颜仲达来开封时不仅仅带了乐平郡主这样一位风姿绰约,来历不凡的大美人儿,除了各类珍宝外,宝马良驹也是北蛮皇帝纳兰雍向大燕表达议和的重要诚意。
签订盟书上大燕君臣跟北蛮玩儿一把文字游戏,算是勉强挽尊,北蛮这位才坐上龙椅的皇帝纳兰雍跟篡位的海陵王一样精通汉学。他很清楚岁贡改岁币对于两国关系意味着什么,以及两国之间昔年的丛书关系变成互为兄弟,在皇权未曾稳固之前纳兰雍不得不捏着鼻子接受所谓的两国重修旧约。
虽然海陵王已经死了,但他的残部还在殊死抵抗,同时海陵王的同母弟弟纳兰恒叛逃之鞑靼部,挑动鞑靼部跟女真人的战争。
梅蕊将烹好的茶递到皇帝手边,对于挑一匹小马驹她是感兴趣的:“到时候我带着疏影一道去挑。”
宋嘉佑戳了口香茶,这才又同梅蕊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太上皇的天申节去年因国家处于战事阶段,故而一切从简。今年太上皇也表示从简,可终究不能如去年那般。我打算趁此机会给谢婕妤晋一下位份,如此便省了给谢家人恩典,卿卿以为如何?”
太上皇的天申节是大日子,尽管他老人家已经退居二线,为了体现自己的至纯至孝宋嘉佑自是不敢马虎。天申节不光文武百官要放假三天,节日当天宫里会大摆宴宴,还得给朝臣跟皇亲国戚们恩典。这恩典既可以是实物赏赐,也可以是加官进爵,封妻荫子。
谢家作为太上皇发妻静安皇后的母家,只要太上皇还在一日谢家就不能被怠慢。
太上皇之母显仁皇后苗氏当年就是同姐姐一道被卖给致仕的曾敦曾大人家做奴婢。因曾大人觉得小苗氏有些与众不同,故而自己没有收用送到了端王府去,如此才有了后来的苗贤妃,苗太后。
当初太上皇将母亲从北国赎回时,为表孝心他有提过为母亲寻找失散的亲人。
显仁皇后拒绝了皇帝儿子的孝心,历经沧桑后,她只想跟儿子好好团聚,再无他念,若还有念,不是念失散多年的亲人,而是滞留北国,注定不能暴露在阳光之下的女儿念昔。
如此一来太上皇便没有母族要他扶持,他因于原配静安皇后情意绵长,故而将谢家视为自己的母族那般看待。
谢家出了一位独占帝王心的皇后,其余子孙却都庸庸碌碌。
对于宋嘉佑而言朝廷养谢家不会影响什么,可谢家将女儿送进后宫,那就另当别论了。
听到宋嘉佑打算给谢婕妤晋位,梅蕊显得风轻云淡:“给妃嫔晋位陛下当跟皇后商榷,妾不该听也不该知。”
“朕就当贤妃是在吃醋。”宋嘉佑含笑着伸手去牵梅蕊的手,梅蕊赶忙躲避,可最终她的手还是被皇帝握住,而后人也倒入君怀。
不知不觉已经夜半,荣安郡主却仍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自从白天见过寿王后,荣安郡主的心就再难平静,仿佛平静的湖面上不断有人在丢石头,涟漪层层又叠叠。
“姑母这般年轻,往后的夜还很长,儿女都会长大,您何苦要自己苦苦熬着呢?”
寿王的话如魔咒一般反复的在荣安郡主耳边回荡,夜的深邃让她哪怕把眼睛睁大也看不带帐顶那漂亮的云纹。
接连几个晚上荣安郡主都辗转反侧,寂寞见缝插针的折磨着她,寡居三年多了个中滋味只有当局者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