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雪地里，两个美丽的女孩相拥亲吻，看似美好的场景，实则充斥着血腥和残忍。
雪花落在水游凇的睫毛上，她轻轻一颤，一把将冰冰蓝推开。
对方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朝她笑着眨了眨眼。
“这样会好受一点吗？”冰冰蓝舔舔嘴唇，淡粉色的唇瓣被血染成了鲜红。
她的嘴唇完全被水游凇咬破了，温热的血被凝固成暗红的痂。
水游凇显出茫然，她本该说出数不清的咒骂，此刻却全都随着这个唐突的吻融化了。
她搞不清自己对冰冰蓝的感情了。
明明应该厌恶她的故作痴愚，仇恨她的强硬和固执，大声诅咒她的过去和未来。
为什么她现在都说不出口了呢？
狠狠咬伤对方以作报复后，她反而更加难过，情不自禁地哭泣起来。
她明白自己为什么讨厌冰冰蓝，却不懂为什么她会生出除了厌恶之外的情愫。
她好恨，好恨自己。
是啊，像她这样的人，就算在仇恨上都做不到笃定，居然可笑地混入了自己的爱。
手背忽然触及到温热的存在，冰冰蓝正托起她的右手，覆盖在自己的唇上。
世界上最坏的人献出了最真挚的吻手礼，轻声道：“凇凇，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为什么？”
冰冰蓝歪着脑袋，“什么为什么？”
水游凇却无力地垂下头，指甲狠狠刺进掌心，发出痛苦的嘤咛。她哭着捶击自己的心口，崩溃的情绪凝出了灰蓝的雾凇。
她这架势简直是想要把自己的心脏撕裂。
“为什么......”
她还在一遍遍发问，一遍遍重复同样的话，“为什么啊......”
冰冰蓝不忍心看到她自虐，钳制住她的双手，困惑地问她：“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的。”
水游凇昂起头，慢吞吞地来回摇晃：“我没有在问你......”
“嗯？”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如同喝得烂醉的少女泛起酡红，红唇轻启：“亲我。”
冰冰蓝瞳孔微缩，扬起笑容，温软的唇立即贴在了水游凇的脸颊上，还不知足地又蹭了几下。
“亲你~”
“还有这边。”水游凇指了指另一边脸颊。
“嗯~”
冰冰蓝再次听话地亲了她。
水游凇眼中闪过戏谑，又下了新的命令：“可以下跪吗？”
“嗯？”冰冰蓝愣了下，却听到对方说道，“那样我就亲你。”
她犹豫了两秒，竟然真的在水游凇面前跪下。蓝琥珀似的眼眸闪烁起光亮，笑道：“该亲我了~”
水游凇果真亲了下对方的额头，一边流泪一边微笑，说出更加过分的话：“割下你的血肉，我会亲你。”
冰冰蓝抬眼看着水游凇，似乎在思考她这样做的缘由。但很快她就做出了决定，抬手凝结出一把冰刀。
女人依旧保持着下跪的姿势，将刀子送到水游凇手边，又贴心地往前挪了些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如果用亲吻来交换的话——”
“我当然是愿意的~”
水游凇接过刀刃，只要她想，或许她现在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割开冰冰蓝脆弱的脖颈吧。
一个强大如妖魔的存在，居然愿意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在一个厌恶她的人手中。
真是蠢到了极点。
水游凇的手指摩梭冰刀，凉意刺骨，她忽地打了个哆嗦。低头看去，冰冰蓝正用期待的目光望着自己。
“再过来点。”
“再近一点......”
直到两人完全贴在一起，水游凇才满意。她握着冰刀的手位于冰冰蓝的视野盲区，刀尖距离对方的大动脉不过三寸。
两寸。
一寸。
随后便再也没有前进，悬停在半空。
“冰冰蓝。”水游凇说道，“你爱我吗？”
冰冰蓝的回答充满了孩童的好奇和稚气，她窝在女孩温暖的颈窝里，问道：“爱是什么？”
爱，是什么？
“......”
“嗯，我也不知道呢。”
水游凇沉默片刻，将冰刀奋力地丢到远处，落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如果冰冰蓝回答了爱，那么这一刀会落在她的手臂或大腿，这是水游凇血淋淋的报复。
——明明爱我，为什么总不自觉地伤害我？
如果冰冰蓝回答了不爱，那么这一刀会刺进后腰或是腹腔，死不了但是会重伤。
——明明不爱我，凭什么奴役我、困住我？
偏偏冰冰蓝不懂爱是什么，正如她也不懂自己做了什么会伤害到别人一样。
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爱，从记事起就因强大的魔盒而被迫与恶魔厮杀。
没人把她当成人来看待，除了一个幸运符总待在她身边，但也仅仅是陪着她，而不去爱她。
冰冰蓝是人形兵器，为了让自己不被那么快当成兵器，她才会戴上面具，告诉别人她叫冰珀。
长久以来积压的不爽和愤怒散了个七七八八，迷惑少女的雾凇也随着倾泻的泪水离开她的灵魂。
“不懂爱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如果你爱一个人的话，就应该努力去学习爱她，哪怕是对他人之爱拙劣的模仿，也好过不自觉地伤害......”
水游凇轻柔地抚摸冰冰蓝的发丝，再没有了戏谑，“我其实很讨厌你，讨厌你一直控制我，不顾我的想法，随意地为我做决定。”
冰冰蓝没有反驳，沉默地倾听对方的自白。
水游凇又打了个哆嗦，忍着渗透进体内的寒意说道：“但我也爱你，爱你的强大，爱你一直保护我，亲近我。”
“我多想和你决裂，但是你连性命都可以交托给我，我又怎么能让厌恶盖过喜爱？”
水游凇捧起冰冰蓝的脸，轻轻吻过她的嘴唇，苍白地笑着：“如果你愿意学习如何去爱的话，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冰冰蓝慌忙抹掉对方流出的眼泪，急促地回应道：“我愿意！只要是凇凇的话，我什么都愿意！”
话音未落，远处的密林中冲出了翠色的身影，大喊道：“冰冰蓝，立刻让水游凇出去！！！”
冰冰蓝闻声回头，难掩喜悦：“风~你听我说，凇凇她愿意和我一起走了~”
蓝调稍稍调整呼吸，快速道：“那就快点叩拜天使，离开这里！”
“哦，我这就......”冰冰蓝刚准备歌颂天使仁德伟大，就感到靠在她身上的女孩渐渐失了温热。
“诶？”
冰冰蓝扶住水游凇的肩膀轻声呼唤，对方却紧闭双眼，一松手就砰地倒在她怀里。
绵软的躯体仿若死去，被抽走了三魂六魄，徒留一丝残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