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品质不对！”
那老头一把挣开那中年男子的手，高声嚷了一句，还故意往门外走了几步，来到门口，一抖手，便是一叠符纸扇形展开，乍看杏黄中还透着一丝油性，却是像是上好的黄表符纸，但在傍晚最有的余晖下，又见纸面上似有零星几点水渍，虽然很不明显，但也逃不过在场修士的眼睛。
“这是水霉斑吧！”当即就有人开口。
林芸一见，也是急了，忙道，“不可能，我们青符居的符纸，都是秘法抄制，火精硫磺熏蒸，即便保管不善，没个十年时间，也绝不会如此......”
“还十年？这可都是老夫半月之前采购的，林小娘子，你可别不认！”
老头说着，继续对外面的人道，“各位道友中，定有眼力不凡者，大可验看验看，这符纸成色尚新，绝不超过三个月！”
外面围观之人倒也不傻，招惹是非的事情，并无人上前查验，倒是一边那中年男子一副好心模样，开口解围道，“符纸而已，大同小异，你这老头怎么证明，你的符纸就是从青符居进的？”
那老头却似等的就是这句话，眼中当即闪过一丝阴险，又是宽袖一抖，抖得林芸面色更是惨白，便见那老头手中又是多了三捆符纸，腰封完好，其上印记正是青符居暗记。
“各位道友请看，这腰封印记可做不得假！”说着，还是戏谑的看了林芸一眼，“林小娘子，可要验一验？”
林芸虽是筑基修士，但也才接手这青符居不久，虽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像是被人作了局，但也不知如何处置，因为那符纸、腰封印记确实都出出自青符居。
老头哪里会等她回应，直接丢了一捆给对面那中年修士，自己干脆走出店门，来到街面上，在众人围观目睹之下，当众开封。
哗啦展开，一捆一百枚符纸，霉变程度，竟是比之前那一叠还严重。
围观之人一时都有些议论纷纷，而那中年男子也已经扯开腰封，符纸展开，情况倒是好一些，但还是有半数都有了霉斑。
“这位林道友，此事，你青符居是不是该给个说法呀！这符纸说来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不过一枚灵石一张，但我等散修本就艰难，你青符居怎么连这点灵石都要骗呀？”
那中年男子一开始并未针对青符居，还曾出言维护，围观之人又多是散修，倒是信了几分！
“这......”
林芸一时语塞，面对众人指指点点，慌乱结巴，看着越发像是心虚了。
店铺角落，那圆脸青年冷眼旁观，轻叹了下，抿了抿唇，正打算开口，却是眼角忽显一丝异色，瞟了瞟店铺外。
“那符纸可否给妾身看看！”
就听得一声清冷女声响起，音量不大，恰好跃出围观众人的议论声，又见一个身女子，身披斗篷，头戴风帽，轻纱敷面，走出人群。
“你是何人？少管......”
老头眼中立时浮现一丝警惕，怒目扫过，却是一悚，那女子，身似香风送，面如雾来遮，一双美眸微闪之际，灵压乍现乍收。
“金丹修士？”
当即有人轻呼一声，围观之人都有些想拔腿就走。
老头一个哆嗦，结巴道，“这位前辈，雾岚坊市可是严禁打斗的！”
那女子不过哼笑一声，也不接话，抖袖纤指轻撮，直接将那老头手中的最后一捆符纸摄入手中。
就这呼吸之间，那中年男子反是镇静下来，当即拱手道，“前辈金丹修为，见识定然广博，恳请前辈拨冗，为晚辈们分辨分辨，孰是孰非！”
说着还给那老头使了个眼色，那老头也会意，忙也拱手附和。
那女修也不搭话，轻笑一声，查看了腰封确实完好，这才扯去，轻抖，符纸似折扇般展开，不出意外，还是有点点霉斑。
“哈哈，各位看见了吧，可不是我老头子作假......”
那姓骆的老头见状，当即叫嚣，却是被那女子冷眼一瞪，连忙噤声，周围围观之人似也察觉到几分微妙，不敢附和。
那女修也不开口，手中符纸再抖，便有一缕旭阳之气自其掌心升腾而起，符纸肉眼可见的颤抖，纸面上的霉斑随即缓缓褪去。
“这是......”
老头一愣，中年男子一惊，围观众人皆是狐疑。
不等其他都说话，那女修手中符纸收拢，瞟了那中年男子一眼，嗤笑一声。
“这并不是什么水霉斑，不过是在阴沉水中加了些朴硝，激出了阴寒湿气，透过腰封，折损了符纸中的硫磺火气，只要将那阴寒湿气去了，便会恢复如常......”
众人闻言哗然，那中年男子也是反应极快，当即面露凶相，一把又揪住那骆姓老头的衣襟，“你这老东西，定是你自己保管不善，骗了我，还想来讹人家青符居......”
那老头也机敏，连忙狡辩，“哎呀，章兄冤枉呀，我哪里会知道有朴硝掉入阴沉水中......”
两人一边拉拉扯扯，一边就往人群外走，倒也没人阻拦。
“多谢前辈......”
林芸已经来到门外，眼中泛着水光，便要垂首屈膝拜谢。
那金丹女修却只是淡笑一声，什么都没说，将符纸递给林芸，便径直脚下带风，扬长而去，只留下在场之人面面相觑。
店铺角落，那圆脸青年星眼微饧，嘴角却是勾起一丝轻笑......
......
大青山，彩石崖，西眺可观海，茫茫无边际。
已是戌亥之交，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新月如钩，繁星如幕。
一道男子身影，长身玉立，月色不明，容貌不清，山风冽冽，寒意凛凛，衣袍却是纹丝不动，倒是崖边冷柏沙沙作响，晃个不停，好不容易才挂上的霜花，又被簌簌摇落。
站了一会儿，男子这才转身东顾，山峦之后，阔谷之内，灯火重楼，正是坊市夜景。
便在此时，男子又动了动，微微侧头，淡淡开口，“师姐，你可来了，让师弟好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