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文秀就带着文谨坐上了去市里的班车。
去市里的人比文秀想的还要多，好在两人排在前面抢到两个空位。
第一次出远门的文谨似乎没什么感觉，他盯着窗外闪过的行道树，远方落在电线杆的麻雀，景色好像是他见过的，又好像是没见过的。
正值周末出行，有很多都是带着小孩出行。
叽叽喳喳的声音在班车里，伴随着摇晃的声响。
坐在文秀旁边的是个提了大包小包的年迈的女人，上车她就瞅了文谨好几眼。
“你家小子这么安静啊。”老太太笑着说，“好乖哟。”
“是的。”文秀微笑：“他确实很乖。”
见文秀回应，老太太像是开了话匣子。
老太太的闺女早几年生了个大胖小子，唯一的外孙让老太太格外稀罕，总是隔三岔五带点家里种的新鲜蔬菜水果去给城里的外孙吃。
因为有了外孙，老太太也格外喜欢看和外孙年龄相仿的小孩，心里下意识会对比。
初见文谨，就让她看了好几眼。
无他，这小孩长得太漂亮了。
虽然瘦瘦小小的，皮肤有些蜡黄，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是脸长得太可爱了，眼睛大大的，看向窗外的时候还能看见他卷翘的睫毛。
老太太又打量了好几眼小孩旁边的大人。
女人长得也还算可以，和小孩一样也是瘦巴巴的。
“小孩乖一点好。”老太太说：“不过男孩子活泼调皮一点更好，更聪明。”
文秀依旧微笑：“这样啊。”
此刻虽然是早上八点，但是温度已经慢慢升起来了。
车里没有空调，车上的窗户大开，风呼呼往里灌。
文秀把窗子关小了一点，从包里拿出水杯，拧开杯子递给文谨。
“文谨，喝水。”
将近过了两个小时，两人才抵达市内的儿童医院。
于是排队，挂号。
...
“基本上确定是儿童孤独症。”
经过一系列检查后，医生拿着诊断单说：“发育障碍，男孩确实要多见一点。”
“他的声带是没问题的，你说的不说话，其实就是语言发育障碍，只是这种每个得病的小孩都会有不同程度的障碍，有些虽然是自闭症，但是依然会大喊大叫，有的也只能发出简单的声音。”
“根据他的这个检查结果来看，语言发障碍、交往障碍、还有这个行为方式刻板，很明显的孤独症的特征。不过他的运动能力正常，体格发育也正常，就是有点营养不良。”
文秀问：“但是我觉得他是能听懂我的话。”
“是这样的，大部分患者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智力障碍，比较多的都又智力缺陷。不过也又极少数的智力是正常的，一般这种就是高功能孤独症。
还有一种是非典型孤独症，这个跟你儿子也是比较接近，可以再多观察，看一下到了学龄时期这个症状会不会改善或者消失。
不过你看我们根据他的病史和采集的生长发育史来看，他其实3岁以前就有这种症状了，你看这几条都比较符合，所以基本确定就是孤独症。”
文谨在检查的时候，身体素质要比普通患者接近正常值，认知能力似乎也可以，但就是语言这方面问题比较大，对于喊他名字没有反应，对于简单的指令又能听懂但是有些又不搭理，也不回答医生提出的问题，也没有叽叽咕咕这种无意义的发音。
这种情况和现有的临床反应都不太一样。
文秀说：“他得这个病的原因是什么？跟孕期时候的事有关吗？”
“遗传的因素占比会比较大。”医生说：“很多原因，除了遗传，像产伤、宫内窒息、还有免疫系统异常啊比如t淋巴细胞数量少这种，还有神经系统问题也比较多。”
“孕期的话，如果怀孕期间服用抗癫痫药物也有可能。”
“根据他的检查结果显示，神经是没问题的，免疫系统的参数要比正常要低一点。”
医生看了看文谨，说实话这个小孩和他以往遇到的患者都不太一样。
大部分家长来带小孩看病时，很多患者都有反复的刻板动作，焦躁的时候会不断拍手转圈等，有些鼻涕流了一整个下巴也不会擦。
而文谨，好像除了比正常小孩要安静，外表倒是看不出是孤独症的小孩。
“我们这边的治疗训练没有省城那边完善，但是也有几个效果比较好的疗法，费用也比省城要少一些。”
“目前孤独症的干预方法其实挺多的，但是没有最佳的治疗方案。目前最有效的是教育和训练，像人际关系训练法啊这种，要么就是药物治疗，这种一般是改善患者的情绪不稳，我看你儿子情绪还可以，药我就不开了，至于要不要用训练干预来治疗看你。”
医生很中肯地给出建议，他看两人穿着都不像是有钱人家，其实他也遇到过很多因为没钱就放弃治疗的家庭，即使他觉得惋惜，但也无可奈何。
果然，文秀拒绝了。
她拉起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文谨，语气依旧温柔平缓说道：“既然您说他智力没问题，那我就不认为他是有病的小孩。”
——
走出医院，文秀带着文谨在医院边上的面馆吃了碗牛肉拉面。
“这附近好像有一个水族馆，要去看看吗？”吃饭的时候，文秀查了查地图，于是问文谨。
文谨当然不会回答她，文秀也不期待他会回答，还是准备带着他去逛逛。
文谨长这么大，文秀还从没带他出来玩过。
其实原主小的时候也只是参加过一次学校里组织的春游，算起来水族馆也算是文秀第一次去。
这个水族馆不算大，但是前段时间刚刚翻修过一次，来带着小孩出游的家庭也比较多。
买了票进去，顺着游玩路线，一路上文谨似乎对这里不怎么感兴趣。
之前散步时文秀看文谨盯着那条翻来覆去的鱼，还以为文谨对鱼感兴趣，结果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于是文秀又花了六十块钱，带他去看了需要另外付费的海洋动物表演。
其中有和海豚亲密接触的环节，其他小朋友争先恐后排队，都想做第一个摸海豚的人，文秀也碰了碰文谨的胳膊，说：
“你也去排队，摸摸海豚。”
文谨坐着不动，也不看海豚，像一个木偶，呆呆坐在位置上。
文秀也不强求，见文谨不感兴趣，就牵着文谨走出表演场，往下一个景点走。
最后一个景点，是海底隧道。
一条通往海底的玻璃隧道，修的很漂亮，玻璃之外是星星点点的鱼群，有时聚在一起，有时又一哄而散。
有不少人在这里拍照，文秀找了个座椅坐下，便看见文谨往一处玻璃面前走去。
看样子文谨对这个地方还算有兴趣。
其实鱼群没什么好看的，都是小鱼，没什么值得看的海洋生物。
渐渐人群四散，隧道内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文秀垂头看着手机，时不时抬头看看文谨。
文秀想带着他搬出那个合租的套房，她想找个带院子的房子，只是看来看去，好的坏的，她都租不起，没有钱。
文秀可以赚钱的方法其实有很多，但是她没有文凭，很多职位根本不会录用她。
即便她会点投资，可她身上没有固定资产，银行也不会给她贷款，她现在只能凭借现有的东西挣钱。
抬头看了眼文谨，他还是站在原来的地方，抬着头一动也不动盯着来来回回的游鱼。
这么看，文谨真的太瘦了。
跟他同龄的李雄杰比他高了一个头，还比他壮实。
于是文秀还是决定先把他身子补起来，为他定制一下专门的食谱。
今天上午医生检查的时候也说了，文谨有点营养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