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广场上。
五十堆篝火灼烧着上方的大鼎，一颗颗气泡从鼎底升起，冲出水面后被翻涌的水波无情破开。
不远处，五十个浴桶整齐排列，每个浴桶标注了一个编号，组成一张正正方方的棋盘，尽管点位少了一些。
每个浴桶旁，站着一个个穿着亵衣亵裤少年或少女，他们看上去一个个神色紧张，面露绯红。
如果广场上有地洞，恐怕早已经被塞满了。
十几岁的年纪，哪怕是家族弟子，脸面这东西还是要的，任谁脱光了衣服在众目睽睽下站着，都会不好意思。
不只是这群少年少女，连带把他们聚集过来的顾书信，此刻脸上的情绪都十分丰富，左顾右盼的动作，掩饰不住他尴尬的模样。
“少祖，这样……会不会，有些丢人，咱们要不换个地方，他们……还是孩子。”
最终，顾书信的羞耻心主导了思维，低声朝顾一白祈求。
“你想换哪里去？”顾一白反问一句，“再说了，他们不是都穿着衣服呢嘛，又不是真的一丝不挂。”
说到这，他下意识的看向顾雪瑶，露出邪魅的微笑，言外之意非常明显。
意思就是：这种情况，雪瑶丫头才有发言权。
后者感受到自家少祖的目光，似乎想起了某些已经埋葬的记忆，脸欻的红了起来。
作为第一个接受了二次开启泉眼洗礼的人，她当时可是身不着片缕暴露在顾一白面前，尽管那时候自己处于昏迷状态，可清醒过来后……现在想起了，还是忍不住脸红。
相比当初的自己，现在给他们留着内衣内裤在身上，着实已经留面子了。
其实这也不是顾一白区别对待，当初修为太低，又是第一次，真害怕出现意外。
“那……那要不快点？”顾书信结结巴巴道。
“快不快，取决于他们自己，以及你们几个，”顾一白微微一笑，随手甩出五个小布袋。
“这是给你们准备的工具，待会配合我，应该可以加快不少进度。”
言罢，他脚下一点，落在广场中央。
“这是什么？”
顾书信接过布袋，摊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倒插着一排排银针。
“家主，待会你就知道了，只要听少祖的吩咐就行，”顾雪瑶拿着布袋，卖着关子道。
“现在听我命令，注水，投药，”顾一白一甩手上纸扇，在烈日下划出一道半弧。
上百名灵泉境弟子得到命令，立刻行动起来。
哗啦啦——！
不一会，每个木桶内装满了水，随着药材的进入，瞬间泛起紫红。
“所有人，进……！”
“啊？”
五十个少年少女都懵了，看着浴桶内还在翻涌的紫红，恐惧瞬间从脚底升起，直击天灵盖。
他们会沐浴，散污去乏，可从来没有在滚烫的沸水中沐浴过呀，而且……这水看上去就很危险。
自己又没有修为，单纯些许觉醒泉眼是诞生的灵气，能抵挡的住沸水的焯烫吗？
“愣着干什么？都给我滚进去泡澡，”这时，顾雪瑶踏空而立，怒斥道。
她是亲身体验者，最有发言权。
“死就死，”
一个没有承受住顾雪瑶震慑的弟子迈入浴桶，仅仅一瞬间，杀猪般的嘶吼从他喉咙里迸发。
“啊……！”
这一声惨叫，将许多已经抬起腿的弟子定住，进退两难间，恐惧将他们的脸色染的苍白。
顾一白有些看不下去，心想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手上纸扇一挥，灵力化作的柔风将所有人吹进浴桶。
“啊……！”
“好痛呀！”
“我不行，太痛了。”
广场上霎时间哀嚎遍野，更有甚者，在跌进浴桶后，立马就要挣脱出来。
奈何在顾一白的威压下，挣扎停滞，身体不受控制的缓缓沉入紫红，只露出一个脑袋，供养呼吸。
“雪瑶，还有你们四个，都过来，”
顾一白看向顾雪瑶，还有台上站着的四人，道，
“接下来我说的话很重要，你们要认真听，这关乎到每个弟子的未来以及安危。”
他指了指周围的浴桶，接着道，“你们每人负责十个浴桶，一切听我号令，我点到那个浴桶，你们就给谁扎针，切记，一定要按照我说的穴位依次施针。”
“没问题，少祖，”
顾雪瑶和顾允冰率先点头。
她们在后山修行的时候，可没少看顾承忠给二次开启泉眼的弟子施针，耳濡目染下，多少学会了些皮毛。
更何况有少祖指导，肯定没问题。
顾书信三人有些不明白，更有些不理解，但在犹豫了片刻后重重点头。
他们知道，这可能就是顾一白能帮助他人提升天赋的关键，不敢有丝毫大意。
“你们五个都是灵河境，能轻易做到灵力御针，可以加快施针的速度。”
“少祖，那接下来做什么？”
“等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广场上除了五十个人在浴桶里嚎叫，连夏蝉的鸣叫都没有，也可能是被他们的哀嚎掩盖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烈日改了颜色，从耀眼的白光变成了可见边际的红圆，紧紧倚靠在西山之巅。
就在这时，第一个进入浴桶的弟子突然灵力爆发，原本桶里的紫红已经成了透明，整个人如同掉进了红色的染缸，宛若西边垂下的残阳。
顾一白精神力一震，重瞳开启。
“雪瑶准备施针，十七号，百会，气门……。”
他一口气说出三十多个穴位，这些地方都是这名弟子二次激活的泉眼位置。
顾雪瑶没有半点犹豫，指尖连动，一根根银针在空中划出荧光，按照顾一白说的顺序，先后刺入那名弟子体内，准确无误的钉在那些穴位上。
顾雪瑶这边刚结束施针，又有一人灵力迸发。
“允冰，四号……”
在四号迸发出灵力不到三个呼吸，接着又有四个浴桶散去颜色，紧接着浴桶内的弟子灵力迸发。
“书信，二十三号……”
“夕瑶，三十七号……”
“关旭，四十九号……”
“雪瑶，十一号……”
随着顾一白点出的标签号码逐渐增多，后续成功激活泉眼的弟子宛如大坝泄洪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顾一白的精神力快速消耗，如果不是有灵江境修为支撑，他恐怕都要晕过去了。
但是最惨的还不是他，而是施针的五人，接二连三的施针，对灵力消耗巨大，事情还没做完，他们又不敢放弃，只能咬牙坚持。
不知不觉，一炷香过去。
五人脸上的疲惫难以遮掩，一滴滴汗珠从鬓角坠落，衣衫被汗水浸透。
可眼下，五十人只是成功了三十多人，还有十几个人泡在浴桶中，依旧没有反应。
“少祖，我坚持不住了。”
顾书信摆了摆手，发出哀求的声音。
他不过灵河境一层，体内灵力比不上即将踏入灵河境后期的顾雪瑶和顾允冰，比关旭这个新晋灵河境，都要差上一线。
当然，哪怕是顾雪瑶她们，在这种高强度消耗下，一样不好受。
“顾书信，你给老娘闭嘴，再坚持坚持。”
不等顾一白开口，田夕瑶一字一顿的怒吼道。
她和顾书信一样，处在摇摇欲坠的边缘，但她凭借意志坚持着。
她深刻体会到，体内灵力在短时间快速消耗，对自身实力提升有不小的帮助。
因为……她已经隐约摸到了灵河境二层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