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软的声音伴随着这呼啸的风声齐齐落入裴书耳中。
他翻看着书页的手一顿，轻飘飘开口。
“进来。”
门从外面被推开，屋内屋外的光在这一瞬间混杂交合，齐齐落在宋少言身上。
若明若暗，却衬得少年身姿挺拔。
宋少言见房间里灯光昏暗，“啪”的一下就把灯打开了。
“裴医生，灯光这么暗看书对眼睛不好。”
他顺手将门关上。
“今天是先治疗还是先整理资料？”
裴书缓缓抬眸，镜片后的狭长眸子微微眯起。
他试图从宋少言眼中找到“恨”。
但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坦荡。
他看不到恨。
也看不到爱。
“治疗。”
他合上手中的书，放到一边。
“过来坐。”
宋少言听话的走过去，双手依然放在膝盖处，身子微微前倾。
他怀揣着“爱意”，刻意的朝裴书靠近。
“裴医生，今天的你好像有点不一样。”
裴书随意般开口。
“哪里不一样？”
“好像比昨天帅一些。”
甜言蜜语张口就来，不愧是他。
宋少言默默在心中为自己点了个赞。
裴书：……
“哪学来的？”
裴书漫不经心的取下眼镜，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那双狭长的，总是散漫半垂着的眼眸，在此刻折射出点点光亮。
“今天遇到了什么？”
宋少言表情有些恍惚。
那种被催眠的感觉又来了。
宋少言不得不承认裴书这催眠技术实在是太好了。
他都没说两句话就被裴书催眠了。
而且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他的催眠媒介究竟是什么。
好在他对此也并不是很好奇。
他顺从着催眠之意放松了身体，缓缓开口。
“遇到了季先生。”
裴书并未露出丝毫惊讶，仍然像拉家常般聊着天。
“对他印象如何？”
宋少言慢吞吞思考着。
“像个精英。”
“西装很好看。”
裴书低眸，拉住了宋少言的手，放在掌心把玩着。
“他跟你说了什么？”
宋少言没有隐瞒，将季景川的话复述了出来。
裴书微微弯起唇角，眸底深处闪烁着诡谲的光芒。
“害怕我吗？”
宋少言缓慢的摇了摇头。
他记得自己被催眠爱着裴书。
有谁会害怕自己所爱之人呢？
“不害怕。”
他感觉到了指尖传来的凉意，那是裴书掌心的温度。
缓慢的眨了眨眼睛，漂亮到极致的瞳眸上隐隐浮现出一抹水雾。
似乎是有些委屈裴书提出这样一个让他丧失了信任感的问题，又似是因为心口不一而诞生的些许恐惧感。
总之，水雾溢出，化为一滴泪珠，挂在眼尾。
眼尾熏红了一片，十分勾人。
裴书轻点着他的掌心。
“真是脆弱。”
不知是在说他那一委屈便红了的眼眶，还是那一眼就能看透的柔软之心。
宋少言纤长的眼睫上挂着一滴泪珠，随着长睫轻颤，啪嗒一下便落在了裴书手背上。
滚烫得惊人。
裴书的手从来都是冰冷的，当这滴热泪落下，竟是惊得那一片的肌肤都颤抖了一下。
热意迅速窜上心头，裴书蓦地松开了宋少言的手。
黑暗如期而至，宋少言感觉到裴书的催眠之力更甚。
他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放心的睡了过去。
他能感觉到裴书越来越没耐心了。
相信他很快就能下线了！
—
连着几日宋少言每次去了裴书的诊疗室都是从自家小床上醒来的。
从一开始的迷茫到习惯也就只花了五天而已。
再一次从自家小床上醒来后，宋少言懒洋洋翻了个身，戳了戳识海中的小白团子。
【小白啊，这裴书怎么还不打下达自杀命令呢？】
小白：【宿主，我也不知道。】
宋少言揉捏着小白团子，【倒也是，指望不上你。】
【这裴书可真够奇怪的，每天把我催眠也不做啥，就问我当天做了什么。】
他能做什么？
不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工工作作？
【可能还没到时间。】
他找了个借口，照例给裴书发了条甜言蜜语。
【裴医生午好，今天天气不好，但我仍然想你。】
发完后他懒洋洋起身，去工作了。
—
诊疗室内，季景川双眼紧闭，紧皱着眉，正在抵抗裴书的催眠。
然而这个过程只持续了三秒，他整个人便如同泄了气，陷入了迷惘之中。
将季景川催眠成功的裴书并没有问什么机密，只是在一旁翻看着手中的书。
这时手机屏幕亮起，他看了一眼，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屏幕。
手背靠近虎口的那块又隐隐开始发烫。
只不过是被一滴泪灼了一下，身体便好像有记忆般，每每回忆起便灼热滚烫。
裴书垂下眸来，眼前莫名浮现宋少言被催眠的样子。
双眼失神，眼尾含泪。
不像是被催了眠，倒像是被蹂躏得失了魂。
即便如此，那双眼睛深处仍然有灼热的星子。
就如同这遍布天地间的野草，虽能被轻易折辱，但永远生生不息。
裴书再抬眸看向陷入催眠状态里的季景川，一种强烈的无趣感涌起。
这些人，哪怕经过了反催眠训练，却依然不堪一击，轻而易举便失去了自己的心智与灵魂。
不像宋少言。
裴书合上手中的书，解开了对季景川的催眠。
季景川从黑暗中醒来，脑海中回忆起了什么，身体隐隐发颤。
就在他揣测裴书是不是要杀了他时，却听到这人说道：“你走吧。”
季景川惊疑不定的看去。
只见裴书表情冷淡，那金丝边框眼镜遮挡住了他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告诉你背后的人。”
裴书声音冷淡极了。
“不要再来试探我。”
明明是平静的语气，却让季景川起了一身冷汗。
裴书早就知道！
恐惧感在心中放大，反复被催眠留下的阴影在这一刻尽数涌起。
季景川不敢多做停留，起身就往外走。
脚步匆匆，甚至中间还绊倒了一下。
他不敢回头，任由光从他身上撤去，一脚踏入昏暗的楼梯。
裴书轻飘飘收回眼神，点开微信，给宋少言回了条微信。
【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