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懂什么！”
张名山梗着脖子，又得意起来。
“你爸在这行混了十几年，人脉多着呢！融投那边的领导，我一个电话就能说上话！”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声音沉了沉。
“至于江家，你就等着瞧，他们那小破公司，撑不了多久就得倒闭！”
说着，他猛地攥紧拳头，想在女儿面前摆个威风的架势。
可拳头刚一收紧，右手那根被林辰拧过的手指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哎哟！”
张名山痛呼出声，下意识地捂住手指，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刚才那股子嚣张劲儿全没了。
张楚楚这才注意到父亲的右手，食指肿得跟个发面馒头似的，指关节处还涂着厚厚的药膏，一看就伤得不轻。
“爸，你这手咋了？咋肿成这样？”
她连忙凑过去，想仔细看看。
张名山慌忙把手往后缩，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强装镇定地打了个哈哈。
“没事没事，在厂里搬材料的时候，不小心被钢管蹭了一下，小伤，涂两天药膏就好了。”
“蹭一下能肿成这样？”
张楚楚皱着眉，明显不太相信。
“是不是跟人打架了？我看你这伤，怎么像被人拧的。”
“胡说啥呢！”
张名山立刻提高了音量。
“爸是那种爱打架的人吗？就是厂里的钢管没放稳，碰了一下而已。快去给爸倒杯水，别瞎猜了。”
张楚楚撇了撇嘴，虽然觉得父亲的话有点不对劲，但看他急着转移话题的样子，也没再追问，转身往厨房走去。
“知道了，脾气还挺大。”
张名山看着女儿走进厨房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手指，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
江海涛，林辰，你们给我等着，等老子拿到融投的订单，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他咬着牙，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可一想到刚才那钻心的疼，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厨房传来“哗哗”的水声，张楚楚端着水杯走出来，放在他面前。
“喏，水来了。爸，你真能拿到融投的订单啊？可别是人家逗你玩呢。”
“你懂个屁！”
张名山端起水杯猛灌了一口。
“过两天订单就来了，到时候让你见识见识！”
张楚楚没再接话。
“我妈呢？”
张名山放下水杯，脸上又堆起得意的笑。
“我让你妈出去买点好酒好菜了，今晚咱们好好庆祝庆祝。”
他抬眼瞟了瞟墙上的挂钟。
“出去有一阵子了，估计再一会儿就回来了。”
“庆祝？订单影都没呢。”
张楚楚撇撇嘴，语气里带着点不以为然，却也没再多说。
“我回房间了，吃饭叫我。”
“去吧去吧。”
张名山挥挥手，看着女儿进了房间，他重新靠回沙发里。
看了会儿电视，他老婆也回家了，正在厨房里忙活。
就在这时，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甘平平”三个字。
张名山眼睛一亮，连忙抓起手机。
他按下接听键，脸上堆起热络的笑。
“老甘啊！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感激。
“今晚过来吃饭不？我让你嫂子买了好酒，咱哥俩好好喝两杯！说真的，我能搭上刘经理，全靠你牵线，这份情我记一辈子！”
电话那头却没传来预想中的热络回应，只有一阵压抑的沉默。
张名山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过了好一会儿，甘平平才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凝重。
“老张，你先别忙着请客，有个事，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张名山心里“咯噔”一下，他坐直身子，声音不自觉地发紧。
“老甘，你这话啥意思？出啥事儿了？你可别吓我啊，我这心脏不太好。”
“我没吓你。”
甘平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干涩。
甘平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干涩。
“我今天没去公司，但有个纪检组的朋友，听他说说刘峰被查了。”
“被查了？”
张名山皱起眉，心里的不安像潮水般涌上来，却还是强撑着镇定。
“查就查呗，估计是走个过场。他一个副经理，能有啥大事？”
上午刘峰在电话里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在他脑海里。
“不是走个过场。”
甘平平的声音低沉。
“听说是老底被翻出来了，收回扣、换供应商，好几笔账都对得上，加起来得有几百万。”
“啥？！”
张名山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右手不小心撞到茶几角，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可这点疼跟心里的恐慌比起来，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不可能！老甘你肯定听错了！上午我还给刘经理打电话，他说王帆翻不了身，让我等着接单子，怎么可能突然被抓？”
“我骗你干啥？”
甘平平叹了口气。
“市场部的人都在传，韩部长和黄总都在现场，动静大着呢。”
“对了，还有个事……王帆，就是以前那个王经理，已经回市场部了，听说纪检组给他澄清了，一点事儿没有。”
“王帆没事了？”
张名山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乱撞，眼前阵阵发黑。
刘峰被抓，王帆复职，这两句话像两把重锤，把他之前所有的幻想砸得粉碎。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手里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老张？老张你咋了？说话啊？”
电话那头的甘平平还在焦急地喊着，可张名山却像没听见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嘴里喃喃着：
“不可能……不可能……”
他想起自己对刘峰拍着胸脯保证“绝不泄露半个字”。
想起自己在江家耀武扬威的样子，想起刚才还跟老婆吹嘘“马上发大财”。
想起张楚楚那句“订单影都没呢”。
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狠狠抽了十几个耳光。
那些他以为能让自己飞黄腾达的算计，原来全是笑话。
“老张？你倒是说句话啊~”
甘平平还在喊。
张名山猛地回过神，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手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老甘……那……那我咋办啊？我跟刘峰……我跟他合计着……”
“我就是给你提个醒，让你有个准备。”
甘平平的声音里带着点无奈。
“别的我也帮不上啥，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电话被匆匆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