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冬去
就这么的，在凡人们一天天盼着新岁节，准备告别冬天，迎接新春的时节，罗星一点一点地，将湖底鬼市、劈山城、月泉谷三点围成的区域之内的小山，都查看了一遍。
不过……好运气似乎就在开启“天眼”那一个傍晚用尽了，后边，就再也没发现过合适的矿石。
说是已经习惯，那种淡淡的失落还是难免的……
尤其是在罗星到达月泉谷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在过新岁节了。
修仙者虽然不重视这些世俗的节日，罗星自己还是有些在意的，也难免会想起远在地球的家人们……
不过，想到家人，那就更要加紧修行，早日登上修仙界顶峰，否则几乎找不到回去的方法的。
如今虽然忙活了一个多月也没再找到合适的矿石，却因为每次发动天眼都需要日月同在，并同时吸收两股灵气，所以，修炼时耗费的神识是双倍的，总的来说，修炼时间也是双倍的，起码提升了一点点的效率。
不过么，自打开了“天眼”，上丹田基本也没有没动静了，中丹田和下丹田倒是运转良好，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清楚后续的修炼该如何开展，于是罗罗星干脆再一次混进月泉谷，看里面的人过年……
这一次罗星混进去用的不是野猪，而是两头体型较大但年老体衰的野牛，虽然肉不好卖，但皮毛骨还算可以，换了更多的碎银子。
罗星照例租住在牧民的空房子里，牧民怕他冻坏了，还送来木炭和“牛粪炭”供他取暖，罗星也一口气住了十五天，正好从“春节”新岁，待到“元宵”开岁，看着这些“野人”也过起了跟大乾王朝境内相差不多却又略有不同的传统节日，就像一个局外人，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人间烟火气……
牧民也邀请罗星参加家里的“年夜饭”，不过罗星婉拒了。
实际上在云鹤峰，杂役馆的人也会过节，只是修仙者们并不太关心这些，那一天，过得就跟往常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气机来了就多练一会儿，基本没有特殊的活动安排。
要说还有活动，自然也就是九年后的内门大比——准确的说，过了新岁，就只剩八年了。
大比越来越近，魔界大劫也越来越近……
罗星又想起来，魔劫来临之际，大乾疆域内的百姓或许能第一时间得到修仙者出手救助，而这些分散在荒野里的“野人”要是碰上了，就算有散修坐镇，估计也是死伤惨重，甚至，就此灭绝消失……
想想，也挺悲观的……
牧民有三个孩子，最小的还没断奶，最大的也才刚会跟着大人放牧，东坡悬崖豁口那边建起了简易的哨楼，也暂时不用放牧，八年以后，这些孩子也基本都懂事了，可他们不知道，父辈祖辈几千年都未曾遇到的灾难，就降临在他们这一辈人头上。
而能够保护他们的修仙者，人数却是少得可怜，根本顾不回来这么多的凡人……
神仙，靠不住，自己，更没那个能力抵挡……
罗星越想越觉得悲观，忽然感觉自己也要陷入叶梁城一样的心结之中了，便赶紧告辞，本想去月泉源头那边玩玩，看看本地人传闻说“半冻不冻”的月泉，也干脆作罢，有些“狼狈”的“逃”回荒野之中……
远离人烟之后，在冰冷的荒原之中行走，倒是冷静了不少。
实际上，修行者远离尘世也是有道理的，出世修行之所以成为主流，就是因为，绝大多数的修行者，还是在高山旷野之中更容易静下心来，而那些能够入世修行，不被人间嘈杂扰乱分心的，才是真正厉害的修行者。
罗星只是在乾元城皇宫门前试了一回，便觉得自己也能不被外物干扰，却忘了那时候面对的是凡人权力的中心，看似喧闹纷繁，实则动极生静，让他得以闹中取静。
而在月泉谷这半个月，他没有关心什么掌权者的决策谋划，只是近距离观看了牧民一家子平凡的生活，反而被这种细微平淡的小细节所触动，心神不安……
在荒野雪地之中打坐半天，罗星终于回过神来，忽然想起曾经高考前读过的一篇鸡汤小文——慈善组织号召社会各界人士踊跃捐款，救助贫困地区灾民，效果极差，尽管公告里已经把当地居民的惨状描述的清晰明确，慷慨解囊者依旧寥寥，直到有人修改了公告，将一位灾民小女孩平凡而悲惨的一天呈现在大众面前，结果反而赢得了大众的同情，捐款者络绎不绝……
放在这个修仙世界也是大抵如此——魔劫将至，生灵涂炭，固然是悲惨至极，不过，大乾三十六亿子民，外加荒野之中大约五亿野人，以及九州各地上百亿甚至更多人……看上去就是一个庞大的整体，就算是皇室家族，也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撮，将灾难的消息均摊到这许许多多人头上，似乎就没这么悲惨。
可是，将这灾难放在世代困居于月泉谷内的“野人”之中的牧民一家，更让人觉得灾祸残忍、天道无情……
当然，换句话说，无论是罗星，还是被困于心结的叶梁城，还是那些被小女孩感动而送出捐款的“好心人”，终归还是带着浓重的凡人情节，不会像那些修行多年，朝着“太上忘情”这条路上靠拢的修仙前辈们看得开……
之前罗星还有兴致开导叶梁城，如今自己也差点陷进去，虽然他没学过心理学什么的，对于道家佛家的修心之学也只是入门，却也知道，能开解自己的，只有自己。
于是乎，打坐半天之后，罗星纹丝不动，又在原地静坐两天，直到心思完全沉静下来……
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坐就是两天，只是处在真正的“心无杂念”的状态之中，什么都没想——不是非想非非想的想入非非，就是单纯的，什么都没想……
这样做还是挺危险的。
不过，效果也很不错，起码，他对于家人的思念、对于魔劫的担忧、对牧民一家乃至所有凡人在乎，似乎，不再那么强烈——不是不关心，而是，处于一种关心、上心、在意、在乎的状态，但又不会因此而生出过多的焦虑与担忧。
正所谓关心则乱，很多时候，人会因为过于关心而导致理性思维无法正常运行，反而好心办了坏事，好心帮倒忙，所以，达到“关心不乱”的程度，其实是很难的。
当然，这“关心不乱”与所谓的“太上忘情”或者“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冷静，而不失去做人的情感，就是罗星目前的状态。
当然，这也不一定符合《青云道经》或者这个世界修仙的宗旨，但至少，目前罗星需要这样的心态来稳定自己的情绪和性格。
至于在荒野雪地之中枯坐两天的危险，其实也不小，不要说是遇到心怀不轨的散修，就是碰到饿极了的野兽，也不好办。
这倒也说明，罗星这一次小小的“体悟”，心境上获得了进步，运气也还不错……
罗星醒来的时候，正好和一只似鹿非鹿的四蹄兽四目相对……
这四蹄兽站在两米开外，瞪着着好奇的眼睛，歪着脑袋看着罗星。
罗星一时没认出来，似乎，这东西跟华夏那边所谓的“傻狍子”有些相似之处，但也不太确定……
见到罗星睁眼，四蹄兽似乎吓了一跳，猛然抬起来跑出去老远，然后停下来，继续观望……
这股子好奇心满满的劲头，倒是真有点像传说中的“傻狍子”，不过，按说这样的性格，应该早就被大自然淘汰了，放在地球那边还好点，毕竟有各种保护动物的措施，而在这边，弱肉强食可不光是动物，就连人，甚至是修仙者都躲不开的法则，这样的动物能活下来，也算是自然规律的漏洞、天道的额外照顾了……
就像罗星自己，在荒野里毫无防备地打坐两天也安然无事。
罗星笑了笑，起身，捡起地上一块石子一的般碎冰粒，朝着四蹄兽猛地扔出！
碎冰块落在四蹄兽脚边，将其吓了一大跳，撒腿就跑。
跑出一阵，四蹄兽又停了下来，仍旧好奇地回头……
罗星再度抓起一把碎冰扔了过去。
碎冰散开，有那么几粒砸到了四蹄兽，这家伙惨叫两声，终于跑远了。
远远地，它又停下来，望着罗星……
这一回，罗星没有再拿任何东西，直接迈开步子朝着四蹄兽追了过去。
四蹄兽终于知道害怕了，头也不回地跑，跑进了一片落满雪花的干枯树丛之中。
罗星依旧不停，继续追赶，一直追出好几公里，追到四蹄兽再也不敢停留……
随后，罗星淡然一笑，自言自语道：“长点记性吧……”
说着，便掉转方向，朝着霍家寨那边去了……
探矿计划还远没有达成，只是解决了心理上的一点小问题，也该继续了。
一路探寻，又到了霍家寨，冬天终于有了即将结束的迹象。
这一路，依旧没有收获，罗星的心态却平和了许多——计划暂时失利也好，修行金手指摸不准路数也好，云鹤峰山门内的杂事也好，八年后的魔劫也好，暂时，都影响不到他的心境了。
路过霍家寨，罗星没有继续南下，而是朝着西南边那个千洞寨去了，毕竟那边多山，找到矿藏的概率会高一些。
千洞寨所处的区域以岩石为主，土地相对少很多，能养活的人口也不算多，照此估算，先前入冬之际两边互换“通婚”的规模也不是很大，显然还有别的聚居地跟霍家寨那边做交换，所以，罗星也准备去周围转悠转悠，反正不会再深入南边，踏入天火宗的地盘上——尽管在这边罗星也感受不到青云门有多大的存在感……
千洞寨的洞窟并不是那种类似原始人居住的洞穴，倒是有点像华夏那边黄土高原的窑洞，经过一定程度的人工改造，也有冬暖夏凉的特点，一个个洞窟分布在台阶一般的山坡之上，乍看上去倒是比霍家寨跟月泉谷更有一丝“近现代”的气息，寨子也有易守难攻的入口，这几乎算是荒野里聚居点的共同特点了，毕竟没有相对封闭的安全空间，“野人”们的生存是极其艰难的。
在这一点上，大乾王朝境内境内就好多了——除了大城市需要城墙，很多小镇和村寨基本都不需要有更多的外围防护，三五户人家的小村子也基本不用担心野兽的侵袭。
罗星本想以荒野猎人的身份进入千洞寨，不过里面的人拒绝了，对于罗星所带来的猎物，他们倒是没有仗着人多而强抢，还是给了一个合适的价格——几枚大乾王朝的铜板外加一小袋干粮。
这点东西放在月泉谷那边连一斤野猪肉都换不到，不过，千洞寨的人已经算是很“仁慈”了，毕竟没有抢，还是给了罗星一条“活路”，大概也顾全了他们自己在荒野里的名声……
罗星也不计较，只是把玩着手里的乾元通宝——这是大乾王朝通用的货币，在地球那边的古代华夏，“长寿”的货币能够通行数百年，短命的话用了几年就废除了，而在这边，大乾王朝似乎也没怎么替换过货币，这乾元通宝已经通用了上千年，流散到荒野里倒也不奇怪。
至于货币的交换价值，那就看使用者们承不承认了，所以，罗星手头这些个铜板，要么回大乾境内用，要么去那些愿意使用大乾铜币的聚居地，不然就是纯粹的铜片……
月泉谷那边用碎银，更注重银子的真实价值，毕竟黄金白银是真正的通用货币。
找了个僻静之所假装宿营，罗星找准机会开启了“探矿天眼”。
结果，倒是有意外发现——这千洞寨旁边的山里，有铁矿。
当然，有普通铁矿，就有伴生的精铁，虽然纯度不算太高，而且也只有豌豆大小那么几颗，就埋在地下二十来米处，也聊胜于无。
罗星直接挖走了那几粒都不够塞牙缝的精铁，又把自己挖出来的隧道给填埋了，就准备离开。
接着，他就遇上几个等不及冬天过去，躲在洞窟里窝了一个冬季的年轻猎人，离开了千洞寨，准备出去打点牙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