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
次日，宫中。
早朝过后，萧怀策单独留下了唐刃，命他正阳殿里候着。
昨日军营之事，显然是已经传到了他耳朵里。
唐刃等了小半炷香的功夫，才见萧怀策换了身常服前来。
他当下便拱手行礼：“陛下。”
还不等他再问下去，萧怀策已开口：“朕听闻，你身边有个射箭的高手。”
说着，他行至上位坐下，很快，事后在一旁的小太监便送来参汤。
对于唐刃，萧怀策从不会拐弯抹角，他开口之时语气肯定，唐刃当下便点头：“那是臣的师父。”
萧怀策并未急着开口，他端起面前的参汤，浅尝了口，还未放下，便听唐刃继续道：“臣这师父在江湖之中颇有名望，臣觉得他那一身本事若只是布衣，属实太过浪费，所以臣便想着将人拐来，也好为陛下所用。”
他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倒像是真的为那上位之人着想。
然而，萧怀策放下手中的汤盅，抬起眼皮，轻扫了他一眼问道：“朕记得，你曾说过，你师父早已过世。”
当初他派人调查唐刃的来历，可是将整个安乐县与江州府都翻了个遍，也未曾查到这人的来历。
他就像是忽然出现的一样，倒也应了他所说，自幼在深山之中长大，师父离世后，方知山外有人。
起初，他不是未曾怀疑过唐刃的来历不凡，可后来也就不再去计较了，只要这人能为他所用，从何处来的，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听他这么一问，唐刃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便开口：“那是将我养大的师父，我这一身本事皆是他所受。”
说到这，他眼中漫上一股悲伤：“陛下不知，山中清苦，若是我能早日识得卿卿，或许师父便不会...”
显然，他这是想到伤心事了。
萧怀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时间倒有些尴尬，他不过是想到了先前对这人身份的怀疑，随口一问。
眼见唐刃连话都不说了，他像是掩饰一般，这次语气放轻了问道：“那这个师父是怎么回事？”
“他心悦卿卿师父已久，于是臣便拜他为师，如此便于他留在京中，臣答应过他，只要臣帮他讨莫师父的欢心，他便愿意教臣本事。”
唐刃不需要思考，便将早已打好的草稿吐出。
萧怀策听后，沉默片刻，方缓缓开口：“很好。”
唐刃又用平淡的语气继续道：“只是如此人才，臣觉得陛下更需要，不如卖给陛下。”
萧怀策：“......”
唐刃如同未曾看见他脸上的一言难尽，只自顾自的继续道：“陛下也知道，我家卿卿如今身子不便，自然是不能日日往营中去，陛下答应的医令可还算数？”
萧怀策没好气开口：“君无戏言，自是算数的。”
他还当这人是要提什么无理的要求，结果还是这事。
他知道君卿如今不方便，将这个医令给了他，恐怕也只是挂个空职。
一个小小的军中医令，用来收拢人心，倒也是合算。
军医并不归属太医院管理，他们直接隶属于军中所管，职位也是比不得太医院中的太医，更不要想着与御医所比。
其实依他打算，他是想提拔君卿为御医的。
在他看来，君卿的医术与才华，完全当得起御医一职。
他并非迂腐之人，更何况君卿还救过江聿的性命。
可奈何唐刃只想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都是男人，他能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吗？不过是以权谋私罢了。
听了君无戏言这四个字，唐刃像是这才放心似的，他直言道：“依臣之见，营中若是有位教习箭术的校尉，必然事半功倍。”
萧怀策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开口：“若是依你所说，那人当真有本事，朕自会纳贤。”
他已经命人查了卓雁昭的身份，对于他的本事，心中也算是有了底。
唐刃能够将这样的人才招揽来为他所用，他自然是乐意的。
只是依他对唐刃的了解，这人又怎会平白无故如此好心？
若说是为了医令一事，那是他早便答应过他的，那倒也不必如此。
他此刻心中猜想唐刃究竟想要何物，却不料，唐刃坦言直接道：“陛下，文家财物，臣想要五成。”
此话一出，萧怀策眼神顿时冷了下来，他看着唐刃未言，唐刃却是丝毫不惧，继续道：“陛下迟早要拿文家开刀，臣可以做陛下手中的这把刀，但是抄出来的财物，臣与陛下五五分。”
他口中的文家，曾是一心辅佐前太子萧怀煜，后来萧怀煜虽倒台，却是个人缘故，因此倒是未连累文家。
主要的缘故也是当时老皇帝把政，他未牵连于萧怀煜背后的朝臣，萧怀策也不好多加插手。
老皇帝如此做，自然是为了日后萧怀策登基，有这些人夹在中间，也可保萧怀煜一命。
后来萧怀煜身死，老皇帝病重，萧怀策一人独揽大权，文太傅便主动提出辞官回乡，以此来保住家族。
如今朝中，他文家也只剩一人在朝为官，官居礼部尚书一职。
片刻的沉默过后，萧怀策缓缓开口：“你所说之事，若是办得漂亮，朕便允了。”
他早就有想动文家的打算，只是文项明那个老东西精明的紧，想到了弃帅保驹这一招，又加之文玉书属实未犯大过错，自他登基以来，一直都是勤勤恳恳，一时之间，他确实不好拿这人动手。
可文家毕竟是百年世家，底蕴深厚，即便是只有一人在朝为官，其世家威望也是他人不可比的，这样的家族若是想要死灰复燃，是迟早的事。
而文家曾与萧怀煜关系亲厚，那便是与他有仇，当初江聿中毒虽是为了救他，可下毒之人却与萧怀煜脱不了关系。
那毒害的江聿吃尽了苦头，试问，他又怎会留下那人的旧部。
即便是落下的不仁的名声，他也必然不会放过文家。
只是这些他并未想着急于一时，如今唐刃主动提起，他又岂有不答应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