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桑锦自然是会死守。
这一场恶战恐怕无法避免。陈菀几次去信让瑛瑶带家人尽早撤出径阳，可是瑛瑶却总说时间未到再等等。
到底等什么，陈菀却问不出来。
上官又抱着一堆公文进了陈菀的书房，她狠狠把小山一样的册子往案上一扔。
“怎么会有永远也处理不完的事啊！陈菀，能不能赶紧多派几个人啊……再这么下去，我跟你都要累瞎了。”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正打算建立一个正规体系么，等建好了就不会有这么多公务了。”
“这还差不多……你这屋子怎么黑漆漆的，我给你开窗透透气。”上官说着就推开了书房的窗。一道阳光挟着冷冽的空气照到了她的书案上。
上官吸了一口凉气，幽幽道：“时间真快啊，又到除夕了。也不知道瑛瑶什么时候能回来。”
陈菀安慰道：“瑛瑶是个聪明的，她不会让自己处于险境的。应该会在开战之前撤出来的。”
上官却没有接她的话，良久她才道：“陈菀……其实你不怎么了解瑛瑶。”
“什么意思？”
“你以为瑛瑶最会权衡利弊，最懂明哲保身？其实不是的。”上官轻叹了一口气。“她很聪明不假，但是她却是最意气用事的。”
“瑛瑶意气用事？”这个说法陈菀倒是没想过。
“你怎么不想想，她出身名门家里待她也并不差，只要她安安稳稳听话就可以过上人上人的日子。可是她却因为觉得不公平非要自己出来闯出一番名堂来。一路上有那么多不如意，可她就是不肯屈从。自从跟着你，明知观念有别，可还是义无反顾做了你想做的事。你说这是权衡利弊的人会做出来的事吗？”
上官这番话就像是一盆冷水将陈菀浇醒了。
“你的意思是……瑛瑶她，很可能不会撤出径阳城！瑛瑶可是跟你说了些什么？”
上官轻轻摇了摇头：“瑛瑶什么都没说，是我猜的。我猜……她是想说服吴家改换门庭，想在浑水里摸鱼。”
“就像河东那个时候？”
“嗯。不过这都是我的猜想，并没有实据。”
陈菀细思，这个猜想确实很有道理。吴家的水路信息网实在是至关重要，不管是落入东秦还是南秦都是坏事。最好的结果当然是重新掌握在自己手里最好。
可是瑛瑶在家并不受重视，她能成功吗？就算吴家人肯听她的话，她又如何能在两方夹击下异军突起呢？
“叩叩……”
陈菀抬头只见陈植从门后探出半张脸来：“阿姐，我能进来吗？”
上官马上换上了她那人畜无害的笑脸：“是小植啊，进来吧。”
小植蹦蹦跳跳地进来了：“上官姐姐，我没打扰你们谈事情吧？”
“不打扰，我们刚好也谈完了。你们姐弟两个聊。”
上官说完就识趣地走了。
这是陈植回来后姐弟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陈菀瞪了他一眼：“打仗好玩吗？”
“阿姐……”陈植见她脸色不好忙拉着她的胳膊撒娇。“我真的不是图好玩才跟着去的，我也想建功立业的。”
“你才几岁？轮得到你建功立业吗？”陈菀点着他的额头：“你要是真有心就好好读书，好好习武，以后有的是你建功立业的机会。”
“我知道了阿姐，我会好好读书的。”
陈菀看着陈植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在军营里磨练了几个月已经粗糙了不少，手上也长了茧子和冻疮。说不心疼也是假的。
“今夜守岁，你跟阿姐一起。”
“好呀！”
陈菀从书橱里拿出了一个包裹递给陈植：“除旧迎新，这是阿姐给你的新岁礼物。”
陈植嘻嘻一笑，也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这么巧！我也有礼物给阿姐。”
陈菀送给陈植的是一套新衣，她早就看到了他的衣服领口袖口都已经磨了边。要是阿娘在肯定早就给他做了新的了，而她实在太忙只能是去成衣铺里给他买了一套。
果然陈植拿出新衣后嘟囔了一阵：“一看就是买的，不如阿娘做的针脚细。也没有绣我的名字。”
陈菀给了他一记白眼：“有的穿就穿，不要挑三拣四。”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找出了针线，拿过衣服笨拙地在胸口的夹层里给他绣名字。好半天她才歪歪扭扭地绣好了一个“植”字。
“嘿嘿……阿姐，你手艺真差。”
陈菀差点上去撕烂他的嘴。
陈植却拿出之前那个礼物匣子挡在胸前：“阿姐，你不看看我给你的礼物？”
“什么东西还值得这么神神秘秘？”陈菀打开盒子，却看到了一封信。
陈菀十分嫌弃：“你就拿这个打发我？”
“阿姐……军饷就这么点，我除去吃吃喝喝还要给爹娘寄去点，哪里还有银子？你好好看看，这可不比那些拿钱买的差。”
“哼，谁稀罕。”
嘴上这么说，陈菀还是打开了信封。
看到第一个字她就知道，这并不是陈植写给她的信。
这是一封儿子写给母亲的家书。
正疑惑着，陈菀的脑子忽然灵光一闪。
这是那封被她忘到了十万八千里的家书，方明时托她带的家书！
“你这是哪里找到的？”
陈植笑眯眯道：“是你自己留在家里的，信封上写了家书，我还以为是你给我们留的呢就打开看了……看了才知道，原来是小先生写的。”
“那你为什么不拿给他母亲，却来给我？”
陈植却说：“阿姐，你先看。看完了再说。”
陈菀一脸疑虑，却还是把信了下去。
陈植在她旁边继续叽叽喳喳：“阿姐，我觉得小先生真的很好。而且他对你也好，你为什么不肯理他呢？这世上除了爹娘和我，应该没人会比小先生对你更好了……”
信里是方明时拒绝他母亲为他定亲的事，不管是名门闺秀还是清秀佳人，他通通拒绝了。
方明时直言他已经心有所属，如果那人肯接纳他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那人不愿意……那他就永远相思。
那人是谁？
不言而喻。
陈菀的心怦怦直跳，几乎快要跃出胸膛。
连小植这个小孩都看得分明的事，她却偏偏假装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