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战术复盘室里，全息投影的蓝光在众人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
苏星宇俯身在量子计算机前，指节抵着下巴，眼底血丝像蛛网般爬满眼白——他已经盯着第37项附属协议看了整整四十分钟。
“哥，喝口热可可。”苏晨阳把马克杯推到他手边，杯壁的雾气在战术板上洇出小片水痕。
少年推了推眼镜，喉结动了动：“要不……要不咱们先找电竞协会申诉？这条款明显有问题。”
苏星宇没有抬头。
他的拇指在加密协议的十七层编码上缓缓划过，冠军戒指与纳米玻璃摩擦出细碎的声响：“申诉需要三天举证期。”他声音低哑，像砂纸擦过金属，“三天后就是总决赛，足够对方把漏洞补成铜墙铁壁。”
战术板另一侧，林主力突然攥紧了战术笔。
这个平时状态极佳的主力队员此刻喉结发紧，笔杆在掌心压出红痕：“那条款里说……说我们下赛季队员选拔必须用他们提供的神经接口？”他扯了扯领口，后颈的肌肉绷成硬线，“上周我试戴那破玩意儿，太阳穴疼得像被电钻钻——”
“不止。”苏星宇终于抬头，战术目镜的蓝光在镜片后明灭。
他抽出激光笔，光束在“记忆封存”四个字上划出焦痕，“训练时长限制、战术库调用权限、甚至连风暴龙王刷新时间都被写入了免责声明。”他指节叩了叩第108条，血色字体在全息屏上跳动如活物，“他们想把我们变成提线木偶。”
空气里有纸张翻页的沙沙声。
苏晨阳的指尖在协议上微微发抖，忽然指着某行二进制编码：“哥你看！这串0和1和三年前……和阿姨摔碎的青花瓷裂纹走向一样！”他声音发颤，眼眶渐渐发红，“当年妈妈抢救时，医院说神经手术要签的保密协议……是不是也是这种编码？”
苏星宇的呼吸突然一滞。
他想起十七岁病房里，葡萄糖注射液在床单上晕开的峡谷轮廓；想起术后麻醉未消时，护士推着仪器经过门口，金属轮与地面摩擦的频率——和此刻免责声明里跳动的电磁脉冲，竟完全吻合。
“所以他们不是在设陷阱。”他突然笑了，笑得极轻，却让在场所有人脊背发凉，“他们是在补当年的窟窿。”
林晓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
她的丝绸披肩滑下肩头，露出腕间那串珍珠手链——正是方才缠住他渗血手指的那串。
“星宇。”她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丝绸，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后颈，“你在想什么？”
苏星宇转头，珍珠在他眼底映出十七岁的自己——那个在病床上画峡谷的少年，此刻正透过二十年后的眼睛，望着满屏的血色条款。
他伸手覆盖住林晓的手，掌心还带着长期握电竞手柄的薄茧：“他们以为用过去的锁链能捆住现在的我们。”他站起身，战术目镜的蓝光突然大亮，“但锁链越紧，挣断时的动静就越大。”
“你该不会……”林主力直起腰，眼里闪过一丝锐光。
“申诉？不。”苏星宇扯松领口，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手术疤痕——那是第二次海马体手术留下的。
他抓起激光笔，在全息屏上划出一道银亮的轨迹，“我们要在这堆破条款里，找出他们自己都没发现的裂缝。”
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复盘室的灯光再没熄灭过。
苏晨阳抱着一摞旧比赛录像带，每找到一处条款与实际赛制的冲突就拍桌大叫；林主力把战术板写满又擦净，笔屑在地上堆成小白山；林晓每天凌晨三点准时端来虾仁粥，看苏星宇边吃边在虚拟峡谷里模拟战术，珍珠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晃，像在给紧张的空气打着温柔的节拍。
“找到了！”苏星宇突然拍案，战术目镜的蓝光几乎要刺穿人眼。
他指向第9条“战术库调用限制”，“他们规定不能同时启用三套以上自定义战术，但没说不能让同一套战术在不同分段时间触发！”他转身看向队员，眼里燃着狼一样的光，“明晚的内部模拟赛，我们就用这套‘时间折叠战术’。”
模拟赛当天，训练室的空气凝固成冰。
林主力的廉颇刚撞碎发育路二塔，苏星宇的声音就通过战术耳机炸响：“晨阳！后羿二技能预判三秒后的野区！主力！廉颇立即转中，扛塔！”
敌方模拟AI的诸葛亮刚开出大招，苏晨阳的日之塔已经穿透了三秒前他站的位置。
当林主力的盾牌撞碎中路水晶的刹那，所有队员同时抬头——全息屏上的胜利特效像炸开的金雨，映得每个人的眼睛都亮堂堂的。
“老大！”林主力摘了耳机，汗湿的刘海贴在额角，却笑得像个孩子，“这招绝了！他们的分析仪绝对算不到时间差！”
苏晨阳扑过去勾住他脖子，眼镜歪到鼻尖：“我就说我哥行吧？当年他在病房用葡萄糖画峡谷时，我就知道——”
“好了好了。”林晓端着托盘走进来，蜂蜜柚子茶的甜香驱散了汗味。
她把杯子塞到每个人手里，最后在苏星宇手边放下一碟桂花糕，“先补充体力，晚上还有战术微调。”她望着他泛青的眼下，声音放软，“别太拼命。”
苏星宇捏起一块桂花糕，甜香在舌尖化开。
他望着队员们凑在战术板前争论细节的背影，忽然觉得三年前手术室的消毒水味，终于被这人间烟火气冲淡了些。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显示着“未知号码”。
苏星宇顿了顿，按下接听键。
“苏队长。”电话那头是经过变声处理的沙哑嗓音，像砂纸擦过齿轮，“劝你适可而止。有些窟窿，不是你能填的。”
他的手指在桌面轻轻叩了两下，目光扫过还在笑闹的队员们。
“谢谢提醒。”他说，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冷，“不过我这人，最擅长的就是——”他勾了勾嘴角，“把别人的陷阱，变成自己的跳板。”
挂掉电话，他抬头正撞上林晓询问的目光。
苏星宇冲她笑了笑，将手机收进口袋。
有些事，等确认安全了再告诉大家——他想，毕竟，他们现在需要的，是毫无负担地赢下下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