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靖霄也很懵，画上只有一枚明月。
他也看向徐肃，“嫂嫂突然送给程鹤一枚……月亮？”
这是送风月？
两个浪荡子都没转过弯来。
可徐肃一看见那月亮，立刻就懂了。
他垂目低笑，伸手去执壶给自己倒酒，悠长的曲水从窄小的壶口倾泻入杯中。
酒水入杯的声音也从高亢变为低沉。
他轻而缓的捏着酒杯转了转，“曦曦几时给你们送过东西？”
这几个好友当中，陆曦曦最瞧得上的只有周贤淙。
徐肃捏着酒杯一饮而尽，捏着空酒杯的手伸出一指点了点那画，“方才曦曦的表妹说她叫什么。”
“月…月婵……”晓程鹤喃喃道。
话音将落，立刻明白过来了。
“婵”字用在名字里的本意指美好的女子，清雅脱俗，可在诗文里也指“月亮”。
月婵的名字不就是美好的月亮么。
晓程鹤挑眉收起卷轴，想起方才那女子的模样，嘴角勾起了笑。
今夜又是个美好的夜晚呐！
他举杯敬徐肃，“这杯酒，算兄弟我谢谢嫂嫂的美意了。”
阁中有人奏乐，丝竹悦耳，夜风送来几声婉转歌声，有人醉卧高台就着音乐声吟诵诗歌。
半开的西窗迎来一簇绚烂花朵，“砰”的一声在夜空中绽开。
一壶酒喝完，徐肃杯盏倒置，掀起眼皮目露寒光，“今夜的宴，到此为止。”
他话音将落，外头骤然乱起来。
有人大喊：“着火啦！快跑啊！着火啦……”
甄靖霖反应最大，今夜他全权负责京畿安防，立刻起身开门出去问门口的护卫。
“怎么回事！哪里起火了！”
护卫禀报，“回王爷的话，起火点在二楼的点香居。属下已经派人去叫军巡铺的人。”
另有人奔到门口禀报，“王爷，东街的一家香纸烛店也起了火！”
“报——，王爷！城南的一家青楼也着火了！”
“谁！到底是谁胆敢四处点火！别让本王逮到……”
甄靖霖大卫光火，带着人安排救火。
徐肃搁在桌上的手指点了点，瞬息便有一名黑衣人轻盈立在窗外的树枝上。
徐肃吩咐，“护送夫人回府。”
人已经送出，她的事办完，早回去早安心。
晓程鹤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生了乱子，人手够用，这里用不着他，他起身告辞。
至于甄靖霄却还陪着徐肃坐着。
他握着酒壶翛然斟酒，“我陪你吧。”
徐肃扭头看他，甄靖霄扯着唇笑了下，“前些日子，我到这里应酬，撞见过扮成洒扫老妇的师母。”
他静静对上徐肃的视线，笃定道：“今晚，师母想杀你是不是。”
“大人！不好了！夫人被挟持了！”
一名护卫突然跑进来禀报。
屋内两人同时一凛，“什么！”
徐肃闪身出了门，护卫追上他的脚步继续禀报：
“阁中失火，夫人原本准备离开。人都出了大门了，正好晓大人也在门口，两人说了两句话，旁边的铺子也突然起了火，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夫人身边的表小姐已经挟持了夫人！”
徐肃怒极，“飞羽卫呢！那么多人在连一个人都护不好！”
护卫不敢回话了。
失了火，整个楼里都乱了，楼梯上挤满了人。
路被堵死，徐肃冲进沿街的雅间，从窗口跳了下去。
街上混乱不堪，晚间出来游玩的百姓纷纷躲避四散逃走。
月婵握着银簪抵着陆曦曦的脖颈，一改往日小意的模样，目光坚定狠厉地快速朝人少的地方退去。
飞羽追着人紧随其后，陆梓樱和央央吓坏了，担忧不已，慌里慌张的跟了过去。
“姐姐！”
“嫂嫂！”
陆梓樱紧紧跟随喊话，“表姐，你别伤害姐姐！”
月婵手里的簪子十分锋利，抵在脖子上生疼，陆曦曦被她拖着走，脚步乱了，跟不上她的步子，脚上的鞋子都掉了一只，路上细小的石子硌得脚生疼。
月婵挟持陆曦曦退到一条巷子里的一间空院子里，与追过来的护卫对峙，“不许靠近，否则我不介意先捅她几簪子！”
徐肃跟着他们来到院子外头，抬头仰望夜空，这里远离了主街道，远处的动静似与这里无关。
四周的院子沉静，月光昏暗，照不清周围的情况。
徐肃吩咐跟随而来的羽卫，“快速排查周围的情况。”
吩咐完了才踏进门槛进了院子。
护卫燃了火把，将整个前院围起来。
陆梓樱见徐肃来，悬着的心落了一半，“姐夫！”
徐肃跟小姨子一点头，略略安慰，“别怕。你带小丫头出去。”
出事到现在，林母始终没现身，不知是否还有后手。
同一时间，能在多个位置放火，说明她笼络了不少人为她所用。
陆梓樱走到徐肃身边，扯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姐夫，你一定要救下姐姐！”
徐肃感到小姑娘塞了个东西进手里，拿手指一比，是个手指长的刻刀。
他点点头，叫她们出去。
杀人现场还是不要让小女孩看见的好。
等人走了，徐肃盯了月婵一眼，没急着动作，负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怎么，以为今晚能杀我，不装了？柳月怀。”
身份被揭穿，柳月怀丝毫不见慌乱，她恨毒了徐肃，手里的簪子又重了几分，引得陆曦曦轻叫一声。
“原来你早知道我是谁。”
徐肃望着天上朦胧的月，“是啊，你要杀的人是我，放了曦曦吧，她对你不薄。”
直到此时，陆曦曦才反应过来，原来表妹是假的。
“你…你不是月婵？可你不是月婵，表姨母怎么会认你做她女儿！”
月婵冷哼，“因为月婵是我的好友啊，我与她的关系，一如你与付小姐的关系。”
陆曦曦被簪子抵着，说话有些费力，徐肃听着她的声音皱了皱眉，“行了，别废话了，师母呢，既然我都来了，怎么不出来一见？”
“原来你都知道了。”月婵拖着陆曦曦走进地上事先画的一个圈里，“不过没关系，徐肃，今晚就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