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体孱弱，冰晶雕刻而成的寒弓将少年素白的手指染上点点冰霜。
那冰霜在他指尖缠绵，竟不被体温融化。
月影婆娑，他静静的站在无边苍穹之下，恍若谪仙。
看着身旁气息尽绝的三个黑衣人，余相皖皱眉。
他搜魂还没查到有用的信息呢，这人就一箭，不，三箭将人结果了。
而且，这人他看着怎么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儿见过……
两人隔着树，隔着风，微风吹起两人的长发，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余相皖才愕然抬眼看向一袭月白色素袍的少年，惊讶道。
“是你？”
他不是应该死了吗？
柳疏璃并未说话，苍白的指节紧紧攥着冰弓，转身欲走。
余相皖想起来了。
这不是在无尽海域之中的那个白发少年吗？
他竟然还活着。
不过他不觉得这少年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杀那三个黑衣人那么简单。
那动作倒像是，杀人灭口。
余相皖飞身上前，顷刻间，一个瞬移便至柳疏璃面前，拦住他的去路，出口质问道。
“你为何要将他们灭杀？”
明明知道他在搜魂，为何要阻止他？
柳疏璃那双眼睛尽数被雪纱覆盖，无人能瞧见他的神色。
且他脸上可怖的疤痕已全然好了，压根看不出一点儿受伤的痕迹，如玉凝脂，几近透明。
柳疏璃仍旧清清淡淡，语气似寒冰，微微抬头“看”向余相皖道。
“让开。”
余相皖未动分毫，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柳疏璃，继续道。
“为何灭口？”
若是其他人，他一早便杀上去了，但眼前这个少年，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唯一心生恻隐之人。
即便是当初去青楼救叶枕安，他也没什么心疼的情绪，甚至更多的是应激害怕。
后来在日复一日的的相处之中，他才慢慢开始，一点一点对他改观。
他自问不是一个善良的人，除了家人，他向来感情淡漠。
但那次对这少年的恻隐，却是真真切切的。
柳疏璃不知余相皖心中所想，只遥遥看着余相皖。
再次开口，语气并无任何变化。
“让开。”
一阵风吹来，少年的白发被风吹起，悠悠扬扬，似绸似雪随风而动。
见余相皖没有一点要让开的意思。
柳疏璃重新将手中的寒弓拿起，以灵聚冰，以冰化箭。
直直对着余相皖。
“我再说最后一遍，让开。”
看着少年被冻得一片冰冷的手，余相皖不仅没有让，反而缓步上前。
这少年很奇怪，明明是冰灵根，却畏寒惧冷。
而他的本命法器竟然会反噬其主。
余相皖不闪不避，出其不意一个飞身上前。
既然他不配合，那也怪不得他，先将人擒住再说。
“如此，便得罪了。”
柳疏璃见余相皖猝不及防朝他袭来，身体后仰快速飞身后退，足尖一点飞上空中。
雪发随着系在脑后的覆眼白纱与风飘飏，他整个人被刺骨寒气围绕，显得愈发冰冷。
脚下踏空而行，不断的变换着方位，手中冰箭一发接着一发朝余相皖面门疾驰而去。
有些余相皖闪身避开的冰箭射入他身后的大树之中。
“嘭”的巨响一声接着一声，那些大树弹指间由内而外覆上一层冰霜，被拦腰斩断吱呀倒地。
余相皖用破茧一边抵挡一边朝着柳疏璃的方向掠去。
空中，是他的地盘。
同阶修士没人能快得过他。
余相皖御起踏风诀，踏着风，一个闪身往柳疏璃那边靠拢。
眼见快要触到柳疏璃，正欲将他抓下来时，虚空之中忽地出现了一道身影。
只见那道身影抬手轻轻朝柳疏璃一指，柳疏璃身体便瞬间从他手中脱落，情急之下余相皖只触到一片冰凉的衣袂。
柳疏璃便猛地朝着那倏然出现的男人飞去。
柳疏璃看着乍然出现的人，收起寒弓站在一旁。
许是灵力消耗太多，他唇色愈加苍白，以手掩面，止不住的咳嗽出声。
余相皖停住脚步看着远处的两人，随即眼神停在后来出现的那个男人身上。
他的身影逐渐从云层之中显现出来。
穿着一袭华丽的红衣，戴着面具，看不清真容。
唯一能确定的，便是他实力深不可测。
他是幕后之人吗？
若真是幕后之人……
余相皖不解，这人若真是幕后之人，要想杀他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直接动手不是更快？又何必设局？
虽是如此想，却还是问道。
“便是你想杀我？”
那红衣男子并未说话，看了一眼身旁还在风中咳嗽的柳疏璃一眼。
柳疏璃会意。
跟着男子的步伐踏入虚空之中，眨眼消失不见。
余相皖并未去追。
他追不上，而且，他打不过。
那红衣男子的威压很强大，他贸然追上去也不过是以卵击石，毫无作用。
甚至解决他也只是顺手的事。
而且，观那男子的模样，似乎并不想杀他。
而那白发少年显然是与他一起的。
既然如此，那为何要将那几个黑衣人灭口呢？
又是何人要害他和叶枕安？
余相皖一边从兰花戒中取出灭尸水，一边思索着此事的蹊跷之处。
“长宁？”
余相皖听见蓦然出现的声音，手下一抖。
灭尸水瞬间倒向地上的最后一个黑衣人。
那人霎时化为一滩血水，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冒出股股尸烟。
余相皖回头震惊的看向不远处一袭红裳的叶枕安。
师兄何时来的？
叶枕安赶到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余相皖在夜风肃肃下神色不思的毁尸灭迹，看着像是一个熟稔的惯犯。
“师兄？你怎么来了？”
余相皖将剩下的灭尸水收好放入兰花戒之中。
看也不看地下化为血水的人，朝着叶枕安走过去。
叶枕安默然片刻，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着余相皖。
见他并未受伤，这才道。
“你没事吧？”
余相皖点了点头，眉眼微弯，“我没事，好着呢。”
叶枕安与他并肩往回走。
“怎的突然出来了？”
余相皖知叶枕安肯定是看见他云淡风轻的毁尸灭迹了。
他声音依旧清浅。
“随意走走。”
这也不算假话，真是随便走走，顺便钓钓鱼。
“有几个黑衣人跟踪我，他们隐匿功法极其隐秘高超，我本来都将他们抓住了，正在审问呢。”